「我沒注意到。」他打開卷宗,蹙緊眉頭瞪著面的文字,看在眼讀不進心。
「你是不應該注意到,快死會的人也沒資格了。」劉達拋下話便識相地離開。上班時間他一向不太敢和老板說太多題外話,免得過翼責備他公私不分。
龍過翼沒有留心到它的話,眼神不知不覺穿透玻璃,定在全神貫注於輸入資料的程采依身上。他沒打算讓自己看得太專心,然而一切都是自動自發,想抑止也制止不了。她就是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當他不小心瞄到她故意彎起的性感唇角時,龍過翼知道她在恥笑自己的情不自禁,那讓他怒火頓起,煩躁的想發脾氣、想罵人。
猛然、僵硬地收回視線,由於怕動作太突兀,他刻意地想讓自己的舉動合理化。哪知越想表現他的不經心,事情就越會出錯,桌上的咖啡杯就在這種情形下被打翻了。杯喝剩一半的咖啡順著傾倒的杯沿,流出桌面滴上他的白襯衫,不經意地弄亂他冷靜的心。
懊死!她竟然讓他數度手足無措。
★★★
程采依打完報告,發現早已過了下班時刻。她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隔壁辦公室內同樣拚命的人,決定將整理好的報告放在桌上。
龍過翼想要這份報告,可以自己過來拿。
她悠然、閑散地離開那令人煩心的工作崗位。
走出飯店,觸目所及的美景,拉住了她不知何去何從的步伐。駐足在飯店外,她凝視著正前方波瀾壯闊的海洋,迎面撲來的涼風略帶一股海水的咸濕味。龍光飯店緊隔一條寬敞的馬路及一片漂亮、綿亙的沙灘,適與美麗的台灣海峽遙遙相對。
墾丁綺麗的風光無疑是龍光飯店所以生意興隆的因素。太美了,這。
她冷冷地收回視線,意興闌珊地散步到隔壁商家,有些訝異地發現這地方居然像條熱鬧至極的商街。放眼望去盡是霓虹閃爍,各色小吃應有盡有。商店林立,代表生機盎然,這的觀光資源極豐,龍過翼靈活的生意手腕造福了許多人。
慵懶地拎了瓶黑啤酒,她打算到海灘吹吹海風,讓用腦過度的腦子冷卻一下。
吱!一輛疾駛過她身邊的車子,緊急煞車,又急急倒車。
程采依平心靜氣地等著,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慌失措。失去了摯愛的爺爺後,世界上已少有事情能讓她亂了手腳。打開啤酒,她優雅地以口就瓶喝著,眼神冷而不在意地瞟了堵住她去路的車子一眼,既不打算詢問來者是誰,也沒有繞路的想法。反正沉不住氣的人絕不會是她。
「看來你真的混進這了。」葉萍惡毒的嘲諷從車內飄了出來。飯店的制服,她穿起來挺合身的,也許她天生是看人臉色過日子的勞碌命。
「你不也是。」她放下啤酒,反唇相稽。這些天飯店內外忙著張羅龍程兩家的訂婚宴,飯店能動員的人幾乎全動員了。目前身為龍氏企業一份子的她,自然耳聞了這件轟動南台灣的婚事。
她在諷刺雙蕊的婚事。「等雙蕊嫁給過翼後,你就明白我的身分遠比你高上多少。」葉萍從車子仰望她,口氣逐漸陰冷。
程采依同樣陰寒地回她一眼,拎起啤酒來淡淡地又喝了一口。
「是嗎?」她的口氣是那樣隨意而認真,好像事情早有定論,多說也於事無補。
「嘖嘖嘖,程家大小姐居然是個酒鬼啊!」葉萍恨她連灌酒的舉止,都可以比別人來得漫不經心而高雅。
「要不要我介紹幾位記者給你?你的人緣不太好。」程采依不在意地喝她的啤酒,對她的威脅不以為然。
「少跟我耍嘴皮子,公公要是知道你這麼不長進,一定會含恨九泉。」葉萍知道程采依對程勤良的感情很深,即使她隱藏得很好,她仍能一眼望穿。
「有你這種兒媳婦,他能不含恨九泉嗎?」她優雅地拿起酒,當著葉萍的面落落大方地又啜了幾口。
「是誰被逐出家門的?」葉萍氣不過,厭惡地瞪著她手上的酒瓶。
「那又如何,至少程家的財產有我的份。」程采依殘忍地提醒她。這點恐怕是貪婪、工於算計的葉萍最大的致命傷吧!
「是誰害死你你的?」是她逼她如此。
程采依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頃刻間轉狠,「我不會忘記那是拜誰之賜,這筆帳很清楚地記在我心。」
「你……」葉萍氣黑了臉,「別以為你能順利達成任務。等我揭穿你的假身分,我看你心高氣傲到幾時。」
葉萍不敢直視她發狠的臉。程采依這幾年到底被公公送到什麼地方去了,為何會月兌胎換骨似的,從那個怯懦、柔弱的小女孩變成今天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當年她甚至比雙蕊還荏弱。
「如果你想讓雙蕊訂不了婚,大可以放手一搏。」她不介意告訴對方,必要時她會來陰的。
「你敢?」葉萍失聲尖叫。她的意思是說,她要破壞訂婚宴?
「要不要試試看?」程采依陰冷地笑著,笑容中透出自信與警告。
「要玩陰的,大家來啊,我不會玩輸你的。既然有本事下戰書,就要有膽量承擔後果。」葉萍陰惻惻的凝著臉。
「別小看我了。」她是那樣不在意地遠眺他方,不將葉萍的威脅放在心上。她從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身分,根本不怕葉萍搞鬼,她只是不怎麼欣賞這個女人無所不用其極及視財如命的性格。
「程采依,你別以為我不敢!版訴你,程家的產業你絕對拿不到一絲一毫。」葉萍陰毒地說。
「我們可以走著瞧。」程采依陰郁地望著她,眼跳動兩朵不容小覷的火花。
葉萍還想說些什麼,一眼瞥見前方正步出飯店的龍過翼,隨即回眸投給程采依一抹勝利的笑容。
「我會蠃的,我可以拿性命向你擔保。」她陰笑著,縮回身子,再度發動車子朝龍過翼駛去。
性命擔保?程采依冷笑,她要她那條不值錢的爛命做什麼?要取她性命,早幾年前她就已不存在了,何必等到現在才來玷污自己的手。葉萍恐怕是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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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過翼看到那份報告了。程采依的辦事效率好得驚人,白天是他意氣用事,拿老板的氣焰壓人。他很少被激得失去分寸,更別說虐待員工了。下樓來原本是想到宿舍向她道歉,半路遇見劉達才知道,她沒進宿舍也沒去吃晚飯,直接走出飯店了。看來劉達對程采依印象深刻,十分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過翼。」葉萍步下車子,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端莊得體地走向他。
「程夫人。」他頷首致意。
「近叫我程夫人,該改口喊我媽媽了。」葉萍笑得十分愉快,得此乘龍快婿自然樂從心中來。
龍過翼笑了笑,無意多言。商場上的客套話他應付得游刃有餘,對於自身的事情,卻反而沒那麼圓滑了,這是他對婚姻的無力感使然吧!
「婚宴籌備得如何了?」葉萍識趣地將話題轉開,多少知道他和雙蕊的婚事是在「需要」下決定的,並不是因為他對雙蕊動了情。幸好過翼對其他女人同樣不盛興趣,否則以他優異的外表和家庭背景,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沒什麼問題。」他爬梳著被海風吹亂的頭發,無意中瞥見正穿越馬路,沿著海灘漫步的程采依。
她左手握著一瓶啤酒,右手拎著鞋,赤腳踩在沙灘上。她不是去戲水,不像一般女孩子把浪花當游戲在踩。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出來,她只是純粹在看海,像個心事重重的女人,在淡黃色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無助、脆弱。她其實比一般女人高上許多,又比所有女人都冰冷,實在稱不上柔弱,可是……他為什麼會有這種鮮明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