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法來對付我們。」唉!孫拂兒對喬天仰的了解顯然不比他多。
「听你的話意,好像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將馬引上路面,他拍了下馬,松開了繩,放馬自由奔去。
「你……你把馬放走,我們怎麼辦?」他瘋了不成?
「我們還有腳,」雷廷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彷佛她這麼問有些不可思議。「你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
腳?!她才不要用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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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動了。孫拂兒耍賴的往鋪滿落葉的地上一坐,就著夕陽余暉,眯起眼楮欣賞起竹林來了。嗯,這沙沙聲真好听……
「別陶醉了,再不起程,我們就等著被‘狼吞虎’吧。」雷廷昭十足掃興的說道。
「狼、虎?!」她一听,哪還有心情聆听天籟之音,「我們快走。」孫拂兒跳起來捉著他的袖子,飛也似的拚命往竹林內狂奔。
「拂兒,你真的是孫家的大小姐嗎?」她以前那副端莊賢淑的模樣跑哪兒去了?雷廷昭訝異的張大眼楮。
「保命要緊,我……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她急喘著氣,沒命的跑著。「今天我們要餐風露宿嗎?」她忽然轉身,害得雷廷昭收不住勢,狠狠地將她撞倒在地。
「你怎麼突然杵在那兒動也不動?」他抱怨連連的趴在孫拂兒身上。
「你……你還不起來?!」
「這種姿勢挺舒服的,再借我躺一下。」軟玉溫香,姑娘的身體到底是柔軟多了。
「雷、廷、昭。」她奮力的推他,「快起來,否則別怪我……」探手進包袱內,她很快的抽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抵住他的脖子。
「好好好,別動怒,在下听命便是。」雷廷昭神色自若的推開刀子,坐了起來。「快起來,再走三公里就有地方讓你休息了。」
「三公里?!」她眼楮一亮,高興的爬了起來,跪坐在他跟前,「是村落還是市鎮?我肚子餓了,想吃酒蒸雞、紅鳩鴨子、生炒肺、渫蟹、糟鮑魚……」
「抱歉,你可能只有烤魚可以吃。」他站起來拍拍衣衫,便領先前行。
「你的銀兩不夠嗎?」孫拂兒追了上來。
「在這里銀子是辦不了事的。」
「你不是說有村落嗎?」她勾住雷廷昭的手肘,前後晃動。
「我是說有地方讓你休息。」
「不會是破廟吧?」她的星眸慢慢地睜大。「我不要住破廟!」從小到大她吃好的、穿好的,何曾這麼落魄過?都怪他?!
「比那好些。」他始終賣著關子。「奇怪了,你這眼神好像在埋怨我?」
「誰教你把馬放走,真不知你在發什麼瘋?」他是真的不想活了,還是摘不清楚狀況?走錯路也就罷了,居然還放走他們賴以為行的馬匹。
「拂兒,你從日正當中念到日落西山,嘴不嗎?」雷廷昭輕松、悠哉的神熊突然緊繃。「噓,輕聲點,我們有位同伴了。」
羅唆個沒完的孫拂兒,被他身上那股神秘氣息給嚇著了,「有人在跟蹤我們?」她瞪大眼楮左右張望。沒人啊,右邊是竹子,左邊是竹子,前面、後面都是竹子,除非那人會地遁,不然就是雷廷昭故意嚇唬她的。
「別看了,以你的功力,再練個十年或許可以听到些蛛絲馬跡。」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真快,本以為他不到半夜三更是不會到的,看來自己低估了他。
孫拂兒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狗眼看人低。」
「你本來就比我低啊!」他故意痛苦的揉揉脖子,表示和她談話的辛苦。
「我若比你高,不成怪物了?」他高她少說也有一個頭,他低頭說話難過,她仰著頭說話難道就會舒服嗎?
「拂兒,你喜不喜歡這里?」雷廷昭突然正色的問道。
孫拂兒大吃一驚,從沒看他這麼正經、嚴肅過,當然啦!除了泛舟那一次。
「你老是這樣。」她低聲嘟嚷。
「怎樣?」他十分不解。
「該正經時不正經,不該正經時更是瘋得緊。」猜不出他的心,才是孫拂兒最大的挫折。
「你不覺得這樣的我才是你所喜歡的?」他厚著臉皮,深深的瞅著她。
孫拂兒轉開微微羞紅的臉,心如小鹿亂撞。「我……我可是逼不得已才委身于你的,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是嗎?」他伸手攬著她的柳腰,輕輕的笑著。
「雷郎,」孫拂兒迷惑在他的笑容里,「如果……我是說,如果爹反對我們的親事,你——你會怎麼做?」他會不會有如釋重負之感?瞧他一副巴不得她別在身邊嘰哩呱啦的樣子,倘若爹真不答應,他怕是比任何人都高興吧?
「看你陰沉沉的俏臉,好像已經知道答案?」雷廷昭竟然不以為意的訕笑著。
就知道他是個沒心、沒肝、沒肺的人,孫拂兒含淚的跺了下腳,生氣的揮開他的手,便上在原地不走了。
「又落淚了,你啊!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也值得你淚漣漣嗎?」他繞到孫拂兒的面前逗著她。
「我只是含著淚,哪有流?」才逞強的說完,只見她白淨的臉上已流下兩行清淚。
「真是個小水桶。」雷廷昭難得溫柔的拭去她的淚水。
孫拂兒哽咽個不停,一雙含淚的美眸哀怨的瞅著離她不到三個巴掌遠的雷廷昭。他干嘛對她這麼溫柔?如果他能像平常一樣的和她嬉笑怒罵,或許……或許她的眼淚就不會像流水般流個不止了。
「別哭了,你這副容貌我已很委屈的接受了,若再哭瞎了眼,我可不要羅!」他的嚴正聲明又惹來孫拂兒一聲嗚咽。
「嗚……你……真……現……實……」她又哭又笑的捶打他。
「想我這英姿煥發、才氣縱橫的俊俏公子,居然會為你的淚水折腰,唉!實在是天妒英才。」
「能……娶到……我……是……你的……福氣。」她破涕為笑,情不自禁的摟著他。管他的,如果爹不答應,她就和雷郎私奔。
「好了,豺狼虎豹快出來了,你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他輕輕的推開孫拂兒,指指天空。
哇,夜幕這麼快就全拉上了!望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不知不覺疲倦全襲了上來,她實在走不動了。「我不管,你……你背我。」到了這種地步,什麼尊嚴、禮教都不重要了。
「我背你?!」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嗯。」她踱到他背後,拍拍雷廷昭的背,要他蹲低一點。
「拂兒,你是孫家的……」雷廷昭回頭,試圖和她溝通。
「蹲低一點,謝謝。」她賜給他一個甜蜜的笑容。
唉!認了,誰教他把馬放走!
※※※
竹屋?蓋在瀑布下的竹屋?孫拂兒不敢相信的揉揉眼楮,那棟小小的竹屋雖談不上富麗、清幽,卻絕對稱得上雅致。
「好了,我的姑娘,你可以下馬了。」雷廷昭打趣的彎子。
「這……這里好漂亮。」她驚嘆不已,竹屋四周環繞著一大片泛黃的油菜花和各色野花,天色這麼暗她就已經能感受那份美了,若在日光照耀下,這里定是人間仙境。
「你要感謝這屋子的主人,他獨具慧眼、匠心獨運的選了個好地方,蓋了這麼棟小屋,讓你不必餐風露宿。」他扶著孫拂兒走上竹制的階梯。
「听你這麼說,這棟屋子不會是你蓋的吧?」她心不在焉的環顧四周景物。
「正是在下。」
「嘎!」孫拂兒微微的愣了一下,「這里真是你蓋的?」
「略嫌簡陋,比不上姑娘家的茅廁。」他將她安置在一張竹椅上,熟悉的點燃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