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告訴我你不希罕我這番心意。」他慈藹的瞅著拂兒,不挺在意她的不領情,反正拂兒對金銀珠寶本就不熱中,這顆夜明珠若不是她娘的遺物,她恐怕也不會收,只怕還會嫌礙事。
「爹,我又沒說不要。」她臉色一整,忽而撒嬌的倚著他,「只不過希望爹能答應女兒一件事。」
「一件事?!」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一件事」孫拂兒肯定的點頭,不在乎的露出編貝美齒及淺淺的梨渦,笑得煞是迷人。
「哪一件?」他得提防些,免得招架不住。拂兒不愛金銀,不愛綾羅,又挑在這種日子向他要求,這不就表示……
孫拂兒抓起兩邊的發絲踱著方步,美眸滴溜溜的直轉,自有一股掩不住的喜悅,與方才愁苦哀怨的她判若兩人。
「是不是什麼事爹都答應?」她輕咬著下唇,笑道。
「只要不違悖禮教。」孫千手豈不知女兒的靈精,表面上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私底下卻是活潑、好動得令他頭痛;尤其她經常有些驚人之舉,教他防不勝防,光是前幾年鬧著要上山拜師學藝,求得一門好功夫,就吵得他一整年不得安寧,最後還是請了個功夫了得的總管教她用劍、練輕功,此事才告平息。
「那麼……加入舞坊算不算是違悖禮教?」她迫不及待的問道,一想到那些舞妓美妙的舞姿,便向往不已。
「拂兒!」他厲斥,不敢相信女兒真的有此念頭。出入舞坊的人都是些不務正事的市井無賴,不然就是尋花問柳之客,她怎能有這等荒唐的想法?「你若敢動這個歪腦筋,爹定重責你三十大板,並將你囚禁于閨閣中,三年不得出大門一步。」
孫拂兒著實被他的吼聲給嚇了一跳,「爹,人家只是打個比喻而已,你又何必動怒?」
她當然知道不可能入舞坊學舞,只不過好奇的問一問向已,再說他自己不也常出入舞坊?
「你連想都不準去想!」他沉著臉喝令道,孫家在洛陽好歹是有頭有臉的望族,拂兒怎麼淨想些奇怪的事來惱他?
「是你自己要人家說的,怎能說翻臉就翻臉?」她低聲咕噥,被孫千手生氣的模樣給嚇著了。
「拂兒,不準你再胡鬧,隨爹回府去,準備行及笄之禮。」他拍拍手,很快地,從拱門後方走出了一位年約二十出頭、臉色沉郁的黑衣男子。
「老爺。」男子拱手作揖。
「天仰,把小姐押回去。」再這麼耗下去,絕對會錯過吉時良辰的,青兒還在等他呢!
「是!」這名喚作天仰的男子依吩咐就要出手去拉孫拂兒了,誰知一晃眼,孫拂兒卻已輕松的躍上屋頂,相當得意的望著底下的人。
「爹啊,你忘了女兒的輕功有多好嗎?」
幸好這座別莊地處偏僻,不然被人瞧見他家女兒居然能飛檐走壁,拂兒這輩子準別想找到好郎君了。
孫千手望著高高在上的女兒,嘆道︰「爹沒忘,所以才會叫你的師父來押你回去啊!」
說完,他悄悄的丟了個眼神給一旁的男子,只見那男子雙足一點便要跳上屋頂,孫拂兒見狀,趕緊跳至與市井相接的屋檐上,故意擺出搖搖欲墜的樣子嚇唬孫千手。
「爹,你若再苦苦相逼,女兒就往下跳了。」還好這里人煙罕至,沒有無聊的街坊鄰居湊熱鬧,不然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好名聲可就毀于一旦了。表面上,她還得顧及爹爹的顏面,做個端莊得體的千金小姐呢!唉,這種身分著實累人。
「天仰,住手!」孫千手被她給恫喝住了,只得出聲阻止黑衣男子。
喬天仰站在屋頂中間,略帶憂慮的望著前方的人兒,不得不出聲警告︰「小姐,請你小心點。」
孫拂兒萬萬沒想到一向靜默的喬天仰也會有慌張的時刻,由于太專注于探索他的表情,沒注意到自己有多接近屋檐,也沒發現她一只腳已懸空,直到整個人不小心的往下栽,她才發現到危險,可惜已經太遲,而且也來不及施展輕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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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春日兢春華,春水春山春影佳。
嗯……這風拂得人舒服極了,雷廷昭騎著馬悠悠哉哉的正欲打道回府,想起片刻前李寡婦那軟玉溫香的軀體,及兩人共赴巫山時的美妙情境,便恨不得策馬回頭,與她再纏綿一回。若非押鏢在即,他又怎會離開那個美的小毖婦,急急打道回府?
得足,雷廷昭正想舒展四肢,怎知才抬頭,卻被那從天而降的莫名物體狠狠地給撞下了馬,跌得他全身發疼,手腳發麻。
不痛,一點都不痛!孫拂兒原以為她這一摔,沒有斷手,少不了也得骨折,哪知自己居然安然無恙的……趴在一名男子的身上?!老天,她竟然在光大化日之下與男子……孫拂兒手忙腳亂的挪開身子,俏臉泛著火紅,羞答答地瞥望著那一臉錯愕的男子,這一望,她才發現他長得相當俊俏,而且儀表堂堂。
「這位公子,你……你不要緊吧?」顧不得禮教了,她伸出手就要扶起他。
雷廷昭忍著痛楚望著她的小手。這位小泵娘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吧?看她著錦戴金的應是錯不了,可是怎麼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天而降,又不合乎禮教的伸手要扶他?他真的有些迷惑了。
「姑娘為何……」雷廷昭也真抓住她的柔荑,就要起身。
「小姐!」緊跟著跳下來的喬天仰,臉色蒼白的拉起蹲在地上的孫拂兒,當他看到雷延昭緊握住她的手後,臉色倏地變得相當陰沉,「雷少爺,請別污了小姐的名聲。」說完,用力一拍,便揮去了雷延昭的手。
「天仰哥,你認識這位公子嗎?」孫拂兒目不轉楮的望著雷廷昭,但見他含笑的朝她撇嘴,對喬天仰無禮的舉動似乎並不介意,只是自顧自的爬了起來,拍拍他深藍色的長袍,俐落且優雅的躍上身旁的赤色駿馬。
「在下雷廷昭,見過小姐。」他拱手為禮,心想,喬天仰是孫家的總管,喚這位小泵娘為「小姐」,這麼說,她一定就是千手兄常說的寶貝心肝了。
「拂兒,拂兒,你不要緊吧?」孫千手只恨自己沒有總管的好身手,不能飛天遁地、來去自如,只能急急忙忙的從後院繞了一大圈跑出來。
「爹,對不起,女兒讓你擔心了。」孫拂兒見他臉色灰敗,一副嚇壞了的模樣,不禁愧疚雞當。「是這位公子救了女兒。」她的眼神調向馬上器宇軒昂、笑得十分邪惡的雷廷昭。
待孫千手審視完女兒,知道她並無大礙後,這才安心的轉向雷廷昭,打算道謝。哪知一看到女兒的救命恩人,嘴巴竟咧得大大的,笑得可開心了。
「廷昭老弟,你何時回來的,怎麼不通知一聲?」他高興的走近雷廷昭。
雷廷明帶著風流倜儻的笑容跳下馬來,「昨兒回來的。我听說千手兄將娶得美嬌娘了,恭喜!」
「謝謝你救了小女。」孫千手搭著他結實的肩膀,不勝感激的說。
「此事絕非在下意願,千手兄不必言謝。」雷廷昭可不想討這個人情。「事實上我還在懷疑,她真是千手兄口中那溫柔典雅的秀氣千金嗎?」他調侃的笑著。
「公子還真是有眼無珠。」孫拂兒冷冷的瞪著他。
「多謝姑娘夸獎。」雷廷昭嘻皮笑臉的欠身。
「你!」孫拂兒杏眼圓瞪,怒火中燒。
「拂兒,不得無禮!」唉,廷昭老弟這直來直往的性子是永遠不會改了。孫千手輕斥女兒後,又帶著笑意轉向雷廷昭,「延昭老弟,請務必賞臉到寒舍喝為兄的這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