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出一個在此謀生的方式,否則,除了當乞丐之外,只有餓死路邊。
也許,這是上帝對她的試煉,她這麼想著。
驀地,兩步之外,一個人由大門里被轟了出來。
「沒錢還敢來要回東西,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說完,兩名大漢惡聲惡氣地走回屋里。
中年人長嘆一聲,欲哭無淚地轉身離去。
「這位先生,你需要什麼幫助嗎?」艾碧兒來到中年人身邊。
中年人抬起頭,瞧住這個身量兒頗高的胡女,當下一怔,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那些人要把你趕出來呢?」艾碧兒回首,只見屋外掛著一個木匾,上頭寫著「天馬當鋪」。
中年人終于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三個月前,我經商失敗,當了一塊家傳古玉,如今期限到了,我卻還是沒能把古玉給贖回來。」
原來如此,然而,他的困境她是幫不上的。
望著中年男子喪氣地離去,艾碧兒轉過身,深深地望住當鋪,猶豫了一下,她握緊手心的十字架,走了進去。
「這些值多少?」艾碧兒來到櫃前,把手中的十字架和一只含有紀念意義的亞米茄表遞進櫃台里。
坐在櫃台之後的是一名年約六十的老人,當他瞧見十字架與那只不知名的玩意兒時,只是冷冷地估量了下,然後問道︰「你打哪兒來的?」他對那兩只怪東西的興致比不上對眼前美麗胡姬的興致來得高。
「香港。」
老人挑起眉,沒再多問,反正來到大唐的胡人,無論是經商或是當官,人數多得很,來的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很多的胡人願意在大唐住下,一輩子不再重回故里。
「你很缺錢?」老人又問了句。
艾碧兒點點頭。
「倘若你願意跟著我,保證讓你過好日子。」這胡姬真是愈瞧愈吸引人。
艾碧兒瞪大了眼。
怎麼這里的男人個個都如此自以為是、為所欲為?
「很抱歉,我只是來典當東西的。」艾碧兒罕有地板起了面孔。
他拿起那兩樣東西,冷冷地開口︰「這條項煉和……手環,最多值五貫錢。」
「好,就五貫。」艾碧兒一心想離開這個地方。
老人取出五貫錢交給她,「你不多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他仍不死心地盯住她。
艾碧兒接過錢,只回了一句︰「贖回東西的期限是多久?」
「三個月。」
艾碧兒不笨,又道︰「麻煩你立一張收據給我。」
老人笑了笑,提筆蘸墨,開了一張收單交予她。
艾碧兒很快地離開了當鋪。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來贖回這兩樣東西,畢竟那只手表是母親的遺物,對她十分重要。
艾碧兒在街道上緩步,腦中思考著該何去何從。
驀地,一陣打罵聲傳來,艾碧兒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小販正在追打一個衣衫檻樓的人。
艾碧兒心生不忍,走向小販。
「請你們住手,別再打他了。」
小販們一見出聲者竟是個貌美的胡姬,不由得一怔。「干你什麼事?」
「這個人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你們要打他?」
「他偷了我鋪子里的包子。」
「他偷走我攤子里的甜瓜。」
艾碧兒這才注意到這個可憐人的懷里揣著一只甜瓜,嘴巴還鼓鼓的,里頭肯定塞了包子。
當她的目光對上這個人的雙眸時,艾碧兒竟覺得此人十分眼熟。
霎時,她想起了一個人。
怎麼可能呢?
可是……看他的面貌,確實與七日前拉著她跳下山谷的男人一模一樣。
男人吞下了包子,也開始帶著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她。
「怎麼,姑娘認得這小子?」
「我……」想起他可惡的吻,艾碧兒不禁猶豫了起來。
「從識就賠錢來,不認識的話就請姑娘別礙著咱們教訓他。」
這一次,艾碧兒再無遲疑。
「要賠多少?」她無法坐視不理!
「包子三文錢。」
「甜瓜五文錢。」
艾碧兒—一清償之後,正欲離開。
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由背後傳來,她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你跟著我做什麼?」她吃驚地盯住那個男人。
七天來他大概也不好過,不但一臉髒污,全身的衣裳也破得像塊抹布,頭發更是蓬亂地糾結,與七日前的驕狂自大判若兩人。
不過,艾碧兒還是非常高興,至少他平安無恙。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抱著甜瓜,直沖著她笑。
「听著,你可以回家了,別再跟著我,明白嗎?」艾碧兒再度轉身離開。
然而,她並未擺月兌這個男人,他開始跟著她,亦步亦趨地。
艾碧兒走快,他跟著快,走慢他也慢。
「你為什麼跟著我?」她轉身盯住他。
他只是傻笑著,然後把甜瓜遞向她。「給你!」
艾碧兒略感詫異,伸手接過甜瓜。「謝謝。」
奇怪,他好像和上一次見面時不同了!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艾碧兒向他擺擺手。「再見,上帝保佑你。」說完,她再度邁開了步子。
走了幾步,出于直覺回頭。
丙然,他又跟了上來。
但見他無依的眼眸,艾碧兒心有不忍,于是開口道︰「走吧!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吃甜瓜解渴好嗎?」
「好他毫不猶豫地走近她,黑黝黝的臉上泛起了燦爛的笑。
艾碧兒忍不住地被這一抹真誠的笑顏打動,臉上也浮起了消失多日的笑意。
烈日下,艾碧兒拿著鋤頭在松土。
三天前,她以極合理的價格向城外的村民租了一間房舍。
屋子不大,僅能簡單的隔成兩個房間,一個有灶,是廚房,另一間搭有稻草床鋪,是睡覺的地方。
雖然地方十分粗陋,但艾碧兒卻無一絲怨憂。
相反的,艱苦的環境讓她更加激勵自己,她知道自己必須熬下去,一切是上帝的試煉,她有信心可以克服困境。
由于女子在古代謀生不易,因此艾碧兒決定在屋旁種菜,一方面可以自給,多余的還可以拿到市集去賣錢,算是一種最簡樸的生活方式。
「來!水來了…」男子的嗓音由遠而近,很快的,人已出現在菜園里。
「快喝!」
由于他跑得急,所以碗里的水幾乎剩不到一半。
「謝謝。」艾碧兒伸手由他手里接過陶碗。
見她喝光了水,他又接回碗。「我再去裝!」說著就要走。
「不必了,我已經不渴了。」她喚住他。「你到樹蔭下休息吧!」由剛才起,他已經來回四趟,為她端水解渴。
瞧著她好一會兒,他忽然朝她伸出手,以袖子為她抹去額上的汗珠。「阿碧,你流了好多汗吶,累不累呀?」黑眸里淨是關注。
「不累。」艾碧兒朝他露出了微笑。
數日相處下來,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變了!雖然,她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也許,是跳下河谷時撞傷了頭,總之,如今他似轉了性,除了反應較常人慢之外,心性十分淳良,不再是那個盛氣凌人的狂妄男子。
艾碧兒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對他而言,是好還是壞?
因為他似乎忘了自己是誰,連自己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都說不上來,這令艾碧兒心生憐憫,決定照顧他直到他想起自己的身世。
「讓我幫你吧!阿碧。」盯著她瞧了一會兒之後,他接過她手里的鋤頭,以不甚熟練的動作翻土。
「謝謝你,好運。」這是她為他取的名字,希望這個吉祥的中國詞真可以為他帶來好運道。
棒兩日——「阿碧,你今天真好看。」好運目不轉楮地盯住一身淡綠衣裙的艾碧兒,久久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