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吧!」元烈瞪了圖倫一眼。他何嘗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多謝王上。」圖倫含笑離去。
元烈卻開始琢磨起圖倫方才那一席話。
兩情相悅?對他而言,那仿佛是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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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圖倫趁著習語之便,緊盯住如玉,以烏孫語開口道︰「請你嫁我為妻。」
他知道她听得明白。
如玉和華珍皆是一怔。
華珍在轉瞬間已明白一切,含笑靜默于一旁。
如玉卻回了句︰「先生教別的吧!這一句咱們都懂了。」
圖倫卻微微一笑,以認真的口吻說︰「如玉,我是當真請求你嫁我為妻。」
這下,如玉總算懂了。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的羞怯,一張俏顏浮上兩朵紅雲。
「如玉、如玉出身低微,高攀不上將軍。」
「我不在乎!」圖倫回答,專注的黑眸里是毫不掩飾的渴慕。
如玉一時間不知如何以對,轉身奔出帳外。
圖倫渴慕的眼神不由得添了抹黯然。
「先生還杵著作啥?還不快追上去!」華珍終于開口。
「可是……」
「不去怎知她的答覆為何?」
圖倫這才回過神奔出帳外,直追而去。當晚,華珍召來如玉。
「我已為你備妥出嫁所需的一切。」
「公主,您……」
「什麼都不必說,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歡圖倫?」
如玉靜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點頭。
華珍總算放下心。「能夠和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成婚,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你明白嗎?」
如玉瞧住鮑主,輕輕回答︰「明白。」
「那麼你需得格外珍惜,切莫因為出身低微而輕言放棄。」華珍囑咐著。
「可是,如玉一旦出嫁,怎能再隨侍于公主身側?」
華珍微微一笑。「傻瓜!你就像我的妹子一般,長大了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頓了下,她拉過如玉的手續道︰「你就甭操心了!王上派來服侍我的丫鬟還少得了嗎?安心的當右大將軍夫人吧!」
如玉臉上一紅,忍不住垂下頭。
華珍瞧在眼底,衷心的為她祝福。
然而,想起王上再過不久便要納妃,她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起陣陣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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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元烈納妃的日子終于來臨。
華珍永遠記得這一天,好冷、好冷。
婚宴,華珍照例須觀禮,並給予新人祝福,一如她初至烏孫和親之時,惠靡那六位妃子對她所做的相同。
儀式進行的時候,華珍與新妃分別坐在元烈左右。
一身嫁衣的呼蘭公主身形十分高挑豐腴,蜜色的皮膚配上一頭紅褐色的長發,令她原就深刻的五官看來更具野性美,是一個西域美女;與華珍的沉穩氣質、似水般的清艷容顏截然不同。
兩人一個白皙、一個如蜜,分別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元烈的眸光卻忍不住落向華珍。
懊死!為什麼她看起來依舊矜漠?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憤怒妒惱?
俊顏因思緒的起伏而更加陰鷙。
這一切並未逃過呼蘭的眼。
待元烈與呼蘭喝過酪酒之後,她端起酒杯,起身來到華珍面前。
「往後,你我便要同心齊力,共侍一君,呼蘭若有不是之處,望珍妃您海量不予計較。」黑眸深處藏著敵意。
華珍端起酒杯,回道︰「蘭妃妹妹,我祝福你與王上可以白頭到老。」話到最後,她忍不住涌上陣陣的心酸。
是因為自己開始有了一絲絲在乎嗎?某些東西,非得到了失去之後,才會明白它的重要,是嗎?
直到這一刻,望住呼蘭的這一瞬間,她終于了解,原來她並非無動于衷。
就在婚宴的儀式終了之後,元烈大宴臣民。
盡避天候更加寒冷,烏孫臣民仍決意徹夜狂歡。
華珍卻無意續留,起身準備回營。「王上,華珍先行告退。」
元烈盯住她,俊顏泛起一絲陰冷的笑。「不許離開!」他抓住她柔滑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不放。
「王上……」華珍輕蹙起眉。
「這是你欠我的!」他薄怒道,一張深刻的俊顏上寫滿執意折磨的恣肆與惱怒。她愈平靜,他愈是不甘!
兩人對峙半晌,華珍緩緩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一整個晚上,元烈始終未曾放開華珍的手。
周遭的嘈雜喧鬧,一如浮雲流水,完全不在華珍心底留下半點痕跡;此刻,在她心底完全為另一道感受所充塞。
誰也沒有留心到一旁的呼蘭,她臉上那愈來愈深的陰暗神情。終于,在四更天的時候,呼蘭由侍女帶回營帳,為成婚的首夜做準備。
「你說!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元烈忍不住開口,手上的勁道不自覺加重不少。
華珍忍不住呼痛,「放開我!」她眉頭緊擰。
元烈並未松手,只是一徑地盯著她,眸底鐫刻著絕少顯露于外的痛楚;也許,還包含了他不願承認的祈求。
倘若真心喜歡一個人所換來的竟是無盡的折磨,他真不明白真心有何用。
「你何苦如此?」華珍低聲開口。
元烈聞言,口里發出刺耳的笑聲。「是啊!我何苦如此……」
話聲甫落,他猛一甩手,掉頭離去。
華珍瞧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緩緩聚起白霧,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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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烈本不欲入呼蘭營帳,但心念一轉,揭簾而入。
呼蘭躺在床氈上,一見元烈,臉上立即寫滿期待的欣喜。
對這個男人的傳聞她听過不少,知道他文武兼備,是西域第一勇士,能成為他的妃子,是她莫大的榮耀。
元烈一手拉開覆在她身上的毛氈,盯住呼蘭飽滿而成熟的女性軀體。
呼蘭並非未經人事的女子,矜持早已離她遠去;此時此刻,她美麗的臉上寫滿了邀請。
元烈冷笑一聲,眼中陰沉更盛,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太多了。下一刻,他扯開被氈,精壯的身軀壓上呼蘭赤果的胴體。
華珍的營帳距呼蘭的不遠,她隱隱約約听見由呼蘭營帳傳來的女人申吟。
華珍捂住雙耳,豆大的珠淚忍不住賓滾而下。
為什麼當她開始有一點動心的時候,他卻決定迎娶另一個女人?莫非她真得懷著悲愁,在這個異鄉終老一生?
***
元烈起身準備離開。
「王上別走!留下來陪呼蘭,呼蘭定會好好服侍您!」她由身後抱住元烈。
元烈不耐地拉開她糾纏的手,二話不說便大步離開。
呼蘭一向將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對元烈的輕漠幾乎無法承受,美麗的容顏扭曲著。她發誓,一定要得到他的寵愛。圖倫與如玉的婚禮緊跟在元烈之後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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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珍日常起居則交由另一名叫星兒的女孩打理。
由于華珍對烏孫語有卓越的進步,因此與星兒在溝通方面幾乎沒有問題,相處頗為融洽。
只是如玉跟隨她多年,數日不見,十分思念。
直到今日,華珍才明白,原來她比想象中更需要如玉。
此念方興,卻見如玉笑盈盈地揭簾入帳而來。
「如玉見過公主。」她屈膝福禮。
華珍忙上前拉起她。「不是說好過幾日我去瞧你,怎地今日突然前來?」
「如玉擔心您不慣旁人服侍。」
「星兒很伶俐,你別擔心。」華珍說道,「倒是你,過得還習慣嗎?」
如玉點點頭。見狀,華珍總算放下心。
此時,星兒忽入帳來。
「啟稟王妃,蘭妃在外求見。」
華珍一怔,「帶她進來!」話落時,她腦中同時浮上納妃那一夜的情景,秀眉不由得微微蹙起。
呼蘭入帳之後,神情倨傲,並未行禮,一雙眼掃過帳中人之後開口道︰「我想和王妃單獨說話,其余人全退出去!」說話的語氣仿佛她才是這里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