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見他,怔了怔,直覺地問了句︰「你是誰?」舉世無雙的美?甚是清冷,彷彿剛由圖畫走入塵世。
軒轅慶雙眼直鎖住女子,反問道︰「你又是誰?」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盡避她一身素衣、未施脂粉,發上也無一件綴飾,直直地垂在身後,?仍教他看呆了眼,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女子瞧了他一會兒,隔了很久才淡淡回道︰「死人不需要名字。」
死人!?
她是死人嗎?
軒轅慶發覺自己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第九章
「人找到了沒?」
「卑職無能,請王上降罪!」禁軍統領王同開口。
軒轅聿一掌擊在桌上,發出砰然巨響。
「該死!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平空消失?再去找!哪怕是翻了皇宮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話說到最後,軒轅聿幾近暴吼。慶兒無故失?已近七日,至今半點消息也無,教他怎不狂躁?
王同立即退出大殿之外。
「王上可還記得少主失?那一日有何異狀?」噶罕在一旁開口。
軒轅聿沉思了半晌,「來人,傳宮娥銀月!」
不多時,銀月垂首進入大殿。「奴婢參見王上。」她語氣微帶驚惶。
「你可知罪?」軒轅聿開口。
「奴婢罪該萬死!」少主一向由她服侍,那一日夜半?無故失?,她實在萬死難辭其咎。
「你的罪,足以誅連九族,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銀月渾身發顫。
「抬起頭來。」軒轅聿輕令。「現下,你仔細回想,慶兒失?當日可有何異常之處?此事攸關你血親之命,務必慎思!」
銀月側頭想了會兒,開口道︰「當日少主?無異狀,惟獨趁午膳時偷溜出麒麟宮外。」
「哦?當時他人在何處?」
銀月立即回道︰「奴婢是在花園尋著少主的。」
「花園?」
「是的,少主在奴婢的叫喚下,由蓮花池畔的假山後走了出來。」
聞言,軒轅聿臉色遽變。
「來人!擺駕御花園。」話甫落,軒轅聿起身離開大殿。
傲罕緊跟其後,神情陷入沉思。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花園入口。
「守在這兒!」軒轅聿開口屏退?侍衛,獨自來到荷花池畔的假山旁。
傲罕守在花園外,不由得長嘆一聲。
「丞相?何滿面憂愁?」一旁的軍師余曉先開口問道。他不明白花園與少主失?有何關聯?跟了丞相十年,他從來沒見過丞相如今日般焦躁不安;即使少主失?之初也未曾見他如此躁慮,到底丞相在擔心什麼?
傲罕瞧了瞧余曉先,欲言又止,終究搖了搖頭,沒說出口。
他怎能告訴他這花園底下有條密道直通城外皇陵,而陵墓中……陵墓中……思及此,噶罕不由得再度長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
余曉先見此情景,便不再追問。這十年來他除了受丞相提?外,更時常隨著燕王領兵出征,在歲月的洗煉下,他雖外貌依舊,惟心性已月兌鹵莽,沉凝而圓融,早已成為一個出色的軍政人物。
這一切是他十年前連想都未曾想過的際遇。十年啊!夢一般的歲月。
軒轅聿筆直地站在暗門前,一動也不動,惟那雙深沉如海的眼眸,透著多年未見的波濤。
開?這一道暗門,等于揭開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他該打開它嗎?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憑著記憶,朝暗掣扳了下去,霎時,暗門無聲無息地開?。
軒轅聿不再猶豫,大步跨入門中。???「仙姨,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不快樂?」
「快樂必須心中有可喜之事,不是想快樂便能快樂的。」
「難道仙姨心中沒有任何值得喜樂之事嗎?」
沉默了會兒,她有了回答──「曾經,我擁有一個深愛我的男人以及孩子。」
「他們人呢?」
這一回,不再有答覆。
軒轅慶瞧著眼前神情飄忽的絕美女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憐惜。看樣子,她的男人和孩子都離開她了。
「為什麼你會住在這種地方呢?」
「因為她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一道冷鷙的嗓音徐徐傳來。
軒轅慶聞聲,面上立時有了喜色,連忙起身回首喊道︰「父王。」
然而,這一聲叫喚,?讓他身邊的絕子如遭雷擊。
這聲調、這語氣,刻骨難忘!
難不成這孩子竟是她的慶兒?
玄姬坐在石椅上,僵如泥塑,遲遲未敢回首。
「仙姨,快來見見我父王。」軒轅慶仍站在她身旁,傾身在她耳畔輕輕說道。連日來,他始終如此匿稱她,只因她不願透露名與姓。
玄姬身子微微發顫,半晌,她深吸了口氣,終究仍是轉過身來。
當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間,軒轅聿的心不受控制地震了下。
她依舊是他此生僅見過最美的人兒,在她身上,歲月像是停止了轉動般。
思潮如涌,往昔一幕幕在他眼前翻飛……???
當年,玄姬?沒有死,只因他不允許!
在她垂死的一刻,是他以內力延續她微弱的氣息。
奇?地,在經過了半年的醫治後,玄姬痊愈了,?從此不再開口。
「你罪可致死,知道嗎?」
玄姬無言,只是一徑地望著他。
「倘若你肯承認過去的一切令你後悔,?且發誓永不再背叛我,我可以當作所有的錯都未曾發生過。」他勾起她絕媚?蒼白的臉。
玄姬瞧著他,眼底淨是哀傷。
說到底,他的愛仍是有條件的,?非全然無私的付出。
連父王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殺她,這世間還有什麼絕對的愛?
原來,心痛?不是最可怕的,絕望才最是摧人心志!
「讓我死吧!」半年來她首度開口。
「我費盡心神救你,想听的不是這句話!」他捏緊她的下顎,皆裂怒道。
玄姬合上雙眼,不再開口,她對愛已絕望。
軒轅聿的大掌來到她光果的頸項,五指漸漸收緊……他多想親手殺了她!
然而,他?始終辦不到。該死!
終于,他放開手,咬牙道︰「想死是嗎?我成全你!」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麼他要選擇另一種方式來埋葬他的愛,終結這永無止境的煎熬。
三日之後,軒轅聿舉行了一場隆重的國葬。
又過了一年,軒轅聿銷毀玄姬所有的肖像,?命人熔毀玄姬立于皇城中的金塑像,將其燒熔後鑄成金鐘,懸于城外的般若寺。
從此,玄姬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中。
「犯婦叩見王上。」玄姬跪了下來。
軒轅聿的雙眸緊鎖住她,仍止不住心頭的翻涌。
本以為她已淡出自己的記憶,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原來他騙了自己十年!
見父王遲遲未開口,軒轅慶走上前,開口問道︰「父王,她是什麼人??何被囚禁在皇陵中?究竟她做錯了什麼?」他接連問出心中的疑惑。
墓中無日夜之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待了多久。然而,盡避她言語淡漠,?對他極盡呵護,在他睡著的時候,會為他蓋上這里惟一的一床被子;在他餓的時候,會取出麝月送來的吃食,讓他先吃。
不知不覺地,軒轅慶對她已?生了感情。
「她沒告訴你她是誰、過去是何身份?」軒轅聿幾乎不敢置信。
軒轅慶搖搖頭。「她是很重要的人嗎?」
「現下已經不是了。」軒轅聿冷聲回答。「咱們走吧!」
「父王……父王要將她留在這里?」
「你錯了,慶兒,是她自己選擇留在此處,父王不過是成全她的意願。」他輕嘲地道,黑眸冷瞥向玄姬。
「是嗎?仙姨。」軒轅慶回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