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柔率先走出大廳。
她何嘗不明白這是爹爹精心的安排。
悄悄地,她嘆了口氣。
一整個下午,黎雪柔與托齊哈泰下棋,談她在英國留學之事。
出乎黎雪柔意料地,托齊哈泰並不反對她開辦學院。
「成親之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允諾。
黎雪柔臉上紅了一紅,默然無語。
殊不知,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轉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他那張天神般的俊?上冷得沒有任何表情。
然,綠眸深處,卻不自覺地掠過一抹烈焰般的妒意。???黎雪柔閉上眼,在心底默默呼喚著哥拉的名字。
當她第三次呼喚時,耳畔傳來了她渴念的聲音──「找我有什麼事?」他站在她面前,臉上似罩著一層寒冰。
黎雪柔怔了怔,感覺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更冷淡。
為什麼為她的心微微的痛了起來!她原以為……「我只是想見你,如此而已。」她輕聲回道。
「想見我?也許你想見的不是我吧!」冷淡的語調中帶著嘲諷。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托齊哈泰。」他盯住她,輕輕吐出這四個字。
「你……你見過他?」
「我看你們下了一個下午的棋。」他答。
「他是個不錯的人,是不?」黎雪柔凝視他。
「你該問你自己,畢竟他是你未來的伴侶,不是嗎?」綠眸不自覺地暗了下來。
「我認為他很好,也許會是個好丈夫。」漆黑的眸仍一瞬也不瞬地瞧住扮拉。
扮拉勾起一絲薄笑,「那麼,我該恭祝你們白頭偕老了!」
語氣依舊充滿嘲諷。
「除了這些,你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嗎?」
扮拉無語,綠眸深處潛藏著深深的妒意與更多他所無法理解的復雜情感。
「你愛我嗎?」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
「天界的條規是不可以愛上凡人,縱使我因過被打入凡塵,依然不會愛上任何人──包括你!」他淡漠地回道,俊?透著殘忍的冷酷。
這一刻,他看來是那麼的遙遠,與昨夜纏綿的熾烈有著天壤之別!
「昨夜的一切對你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對不?」她問,眼神有些飄忽。
綠眸閃了閃。「我只是實現你的第二個願望。」
「你可以走了!」黎雪柔來到窗前,仰望窗外一輪明月。
她可以許願要他愛上她的!
可是她卻不願這麼做,她驕傲的心不允許。
愛人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必須發自內心才顯得可貴,她要的,正是這樣的愛。
「我只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僕人?」他回答,雙眸凝住她縴細動人的背影。
月光下的她看來如此脆弱,如此引人,他幾乎要克制不住想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
只是,他不能!
「我知道。」她回道,雙眸浮上一層薄霧。「就讓我縱容這麼一次吧!還剩下一個願望,很快的,你就可以離開了不是嗎?」
「你可以現在就許,無論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要的,你沒有。」她輕語。
「你可以說說看。」
黎雪柔凝視他,好一會兒終于回道︰「我要的是愛!」哀傷的眸底有無法抹滅的遺憾。
他將是她一輩子最難忘的,也是最遺憾的愛!
「很抱歉,只有這個我無法給你!」望著她哀傷的小臉,他不斷的提醒自己漠視她的傷悲。
黎雪柔別過頭,將目光調向遠處。「我知道。」她說著,豆大的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下。
她不要他看見她哭!
靶情必須兩情相悅,而她一直活在自己編織的情愛里,直到醒來才發覺一切只不過是一場空。
扮拉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悄然離開。
一雙手拿起斗篷,披在黎雪柔身上。
黎雪柔微微一驚,回頭卻迎上一張清秀的小臉──「福春──」黎雪柔游目四顧哪里還有哥拉,他走了!
「小姐,夜深了,早點歇著吧!」福春關切地開口,然而,下一瞬她卻發覺小姐滿臉是淚。「小姐,你怎麼哭了?」她微微驚惶。
「沒事兒的,方才被窗外的風砂給眯了眼,不礙事的!」黎雪柔抹去淚水,強撐起笑臉。
埃春半信半疑。「真的?」她順手關起窗。
「騙你作啥?」
「那麼我服侍小姐更衣就寢吧!」
「也好。」黎雪柔順從地換下衣裳,躺上了床榻。
她的心已經死了大半。
如今任何事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往後的人生雖長,在她來說,似乎已不再有任何期待。
第七章
黎雪柔病了,病得不輕,鎮日昏睡在床上。
眼見婚期已近,黎家大大小小莫不?此而暗暗憂心。
「老爺,您說這孩子病成這樣,怎麼成親?依我看不如通知尚書府將婚期延一延。」黎夫人開口道。柔兒這孩子一向極少生病,這一次怕是被婚事給逼出病來吧!
她一直明白柔兒並不贊同這一樁親事。
「不急,還有半個多月,也許她很快會有起色也不一定。」黎?財回道。
「是嗎?請了這麼多大夫,沒有一個說得出柔兒到底生什麼病,我看,咱們柔兒得的是心病!」
「什麼心病?」
「柔兒這孩子打從一開始就不贊同成婚之事,我瞧這一回她準是給這婚事逼出病的。」黎夫人終于把心里的事說出口。
「你這是怪我逼她成婚?」黎?財鎮日?女兒的病而煩心,語氣有些惱火。
「你自己心里清楚!」黎夫人冷瞥他一眼。
「女孩子家大了,不選門親事嫁了,還能干些什麼?」
「話是不錯,可你就不能慢點嗎?非逼得她如此!」
「慢?要多慢?好姻緣是不等人的,況且她今年都已經十八了,當年你這時候早已生下士元,難不成你忘了?」
黎夫人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如今她只盼柔兒的病能早日痊愈!
「老爺、夫人,外頭來了個洋大夫,說是要治小姐的病。」僕役通報。
「什麼洋大夫?」黎夫人問。
一旁的李管事突然開口︰「老爺、夫人,那洋大夫該不會是上一回治好我的那一個吧?」
「是嗎?那快請他到廳里來。」黎夫人忽然有種看到希望的感覺。
人人都說洋大夫醫術如何高明,她原是不信的,直到三個月前李管事病重,被洋大夫治愈之後,她的想法有了改變。
「夫人,你說那洋大夫怎知咱們柔兒生病?」黎?財低聲問。
「也許是經由別的大夫口里听來的吧!你別太多心。」這年頭到處都有人行騙斂財,原不該不防,可是為了女兒的病,她也顧不得這許多。
不一會兒,下人領著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來到大廳。
黎家二老一見,不由得一怔──好個卓爾不凡的男人!
除了那一張如刀鑿一般的俊容之外,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神秘的迫人風華,令人移不開視線。這樣的男人無論在何處都會受到矚目,可他卻偏是大夫……實在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你是大夫?」黎?財問道。
「是的。」回答的是漢語。
「你怎麼知道我的女兒病了?」黎?財又問。
「這世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莫測高深的回答,一雙精睿的綠眸熠熠閃爍。
黎家二老互望一眼,有些不以為然。
「老爺,這位大夫正是上一回治愈我的那一位!」李管事滿眼感激地瞧住這位卓爾不凡的醫者。
「快讓我去見病人吧!」
「可是,我的女兒是未嫁的閨女,不容閑雜男人隨意接近。」黎?財道出心中疑慮。
「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在一旁等待。」
黎家二老點點頭,終于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