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姬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他不要人伺候我。」
「什麼?這怎麼成,你是主子,怎能沒人伺候?」巧兒急問,神情十分不以為然。
「他大概是怕我太嬌生慣養,不易相處吧!」她試圖以最淡然的語氣回答。
「這是什麼話?郡主乃是堂堂王爺之女,就算嬌生慣養也是應該!」郡主雖身份矜貴,但平易近人,絲毫沒有驕縱蠻橫之氣,她巧兒是最明白的。
「瞧你,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呢?不過是衣食自理罷了,沒什麼難的,是不?」她反倒安慰起巧兒。
「他……駙馬爺非但不許人伺候郡主,還要你衣食自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擺明了是要虐待郡主嘛!
「不要這麼大驚小敝,嫁夫從夫,你該明白這道理。」瑩姬淡淡地道。
「該從則從,不當從時則不必從!」巧兒跟了瑩姬多年,多少讀了點書、學了些字,見識與尋常丫鬟不同。
「瞧你一堆歪理,早知道就不要你念那麼多書了,牙尖嘴利的。」
見郡主神色間絲毫沒有半分勉強,巧兒不禁頭皮發麻,「郡主,你該不會真的打算照駙馬爺的話去做吧?」
瑩姬但笑不語。
「不成!我不能讓駙馬爺這麼欺負你,我要回府告訴王爺去!」她忿忿不平地道。
瑩姬神情—凜,臉上出現少見的怒色,「不許回去!」她不想讓爹娘憂心,更不願以顯赫的家世來操控她的夫君。
「郡主——」巧兒十分委屈。
「別苦著臉,做點事又如何呢?一般尋常百姓夫婦不也個個如此嗎?」她緩下語氣。
「別人怎麼樣我不管,但郡主在巧兒心中永遠是金枝玉葉,巧兒怎麼忍心看你吃苦?」她萬分地替這個善良的主子心疼。
瑩姬心下一陣感動,緊緊握住巧兒的手,「答應我,你不會回府告訴我爹娘,不會無理取鬧。」
「郡主為什麼如此忍讓?」
「如今我身份不同,正所謂嫁雞隨雞。」
「可駙馬爺是堂堂欽天監,府中奴僕豈會少?郡主何必……」
「好了!」瑩姬打斷她的話,「我已經決定要當一個好妻子,你就答應我吧!嗯?」她搔搔巧兒的胳肢窩。
巧兒尖叫一聲跑了開去。
「你答不答應?」瑩姬追上去,半威脅地問道。巧兒一向最怕癢。
「好啦,好啦,郡主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巧兒不管就是了。」話是這麼說,但她心底總替郡主叫屈。
「這才乖,來,過來教我梳頭吧!往後沒人服侍,我可得自己動手。」她煩惱地望著鏡中那一頭及腰的烏絲。
巧兒嘆了口氣,動手開始梳理郡主的長發。
看來,往後的日子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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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巧兒送午膳到黑閻邪書房。
才踏進房內,她便倒抽—口氣。
「郡主!你……你快起來!」巧兒立即擱下手中托盤欲將郡主扶起。她萬萬想不到郡主竟會跪在書房里擦地板。「是哪個奴才那麼大膽,敢讓你做這等事?」巧兒怒氣沖天地問。
「是我!」
「駙……駙馬爺!」巧兒轉過頭,對上一雙冷鷙的眼,天!這眼神好嚇人,令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你下去吧!」黑閻邪冷冷地下令。
巧兒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忽然上前一步,開口道︰「駙馬爺,郡主是您的夫人哪!您怎能要她做這等事?要是教別的下人看見,教郡主往後臉往哪兒擱呀!」
黑閻邪瞥她一眼,放下手邊的公文向門外召喚道︰「福來!」
門外立即走進一名僕從,「爺!」
「把這丫頭拖出去,罰她不許用膳!」
「不,求求你,巧兒不懂事亂說話,你就饒她這一次吧!」瑩姬起身求情。
黑閻邪眸光閃了閃。「好,既然夫人替你求情,我就饒你這次,不過,再有頂撞,就讓夫人代你受罰!」
「你……你別欺人太甚,郡主縱有千般不是也是堂堂——」
「住口!王爺又如何?郡主又如何?犯了錯就可以不受罰嗎?」他半眯起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反問。
「你——」
「這一回,就讓夫人代你受過吧!」他的俊顏掠過一抹狡獪的冷笑。
巧兒本想再說,卻又怕郡主因她而受罰,只得強壓下到口的話。
「拖下去!」他再度下令。
「郡主……」巧兒仍有遲疑。
「你先下去吧,我沒事的。」她在心中低嘆口氣,臉上卻是半掛著一抹淺笑。
都怪她不好,郡主才會代她受過!巧兒低下頭,隨著福來走了出去。
「瞧完了沒?」黑閻邪來到瑩姬身後。
瑩姬嚇了一跳,猛地回過身,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俏臉在這一瞬驟然涌起紅潮。
「臉為什麼這麼紅?」如刀鐫般的俊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有嗎?」她怎能說是因為她的身子在方才那一瞬的踫撞而心跳加速!他的胸膛如鐵般結實,想必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他凝睇她半晌,黑眸眯了下,突然抄起她的手將她扯入懷中,低頭攫住她的小嘴。
瑩姬心頭一震,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
「不,不要這樣……」瑩姬一手拉住衣裳,一手抵在他壯碩的胸前。
「你敢抗拒?」粗嘎的聲調中帶著冷冷的怒氣,他惡意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意在令她痛苦。
瑩姬痛呼一聲,顫聲道︰「放……放手,好痛!」
「痛?你忘了要代那丫頭受過嗎?這才剛開始呢!你好好受吧!」他給了她一抹殘忍的笑。
她不敢相信他竟要以這種方式懲罰她!
「這里是書房,隨時會有下人進來。」她無奈地道。
「怕羞?」他嗤笑一聲接口道︰「這好辦!埃來。」他喝了聲。
「爺——」福來一進書房,倏地噤了聲,年輕的臉上微微泛紅,旋即垂下頭,不敢再多瞧—眼衣衫凌亂的夫人。
在瑩姬反應過來時,臉上立時羞紅—片,急忙拉緊衣衫,縮進黑閻邪懷里。
「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入書房一步!」
「是!」福來退出書房時,耳根還是燙的。
「這樣你可安心?」俊顏漾起一抹邪氣的淡笑,語氣半是嘲諷。
「我……我地還沒擦完……」
話未完,黑閻邪一腳踢翻水桶,冷下臉,「你寧可擦地也不願伺候我?」他用力捏住她下顎,冷鷙的俊顏閃過一絲暴戾。
「不……我不……」
為什麼他總要這般折磨她,為什麼?
「你我既是夫妻,何苦如此相逼!」她回頭凝望著那張邪魅冷然的俊顏,滿臉交錯著心痛的淚。
「因為你命該如此!」
「天黑前地沒抹干、書房沒整理好,不許用膳!」他撂下話後,轉身出了書房。
瑩姬如雕像—般伏在地上許久。
終于,她拾起地上的抹布,開始抹干一地的濕漬,強迫自己不去感覺—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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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內的灶爐上正煲著雞湯。
劉嫂坐立不安,頻頻望著廚房外的天色。
「劉嫂,你有什麼事未辦嗎?」瑩姬在一旁添著另一個鍋爐底下的柴火,忍不住問。
如今她三餐須自己動手,初時常常燙傷了手,虧得劉嫂細心教導才逐漸學會廚房中的一切,雖然十分辛苦,但是她卻覺受益良多。
「我……我沒事。」劉嫂嘆了口氣。
瑩姬見她欲言又止,于是又道︰「如果有什麼困準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為你想點法子。」她誠懇也望著劉嫂,絲毫沒有半點夫人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