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喝了口藥汁,將唇湊近他,緩緩貼上他發燙的唇,一點一滴地將藥汁哺入他口中。
突然,男子睜開了眼,迎上明月澈清的美眸……這剔亮清澈的眼,他是見過的!他這麼告訴自己。
明月的臉在一瞬間似火燒般紅了起來。
夭!她的舉動被他瞧見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你……」粗嘎的嗓音自他口中傳出。
明月紅著頰,柔聲回道︰「你受了重傷,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眸底隱隱流轉著溫柔。
男子似放下心般,給了她一抹極淡的笑後又陷入昏睡。
明月緩緩將他放手之後,不由怔怔地端詳起他……從小到大,她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雖然小石頭已替他換上他爹的粗布衣褲,但仍難掩他不凡的五官與英挺之氣。
多奇怪的感覺!他明明受了重創,照說該充滿病氣才是,可他不同,即便是昏睡,仍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明月!」慈雲師太走進客房。
「啊!師父。」明月起身迎了過去。
「他怎麼樣了?」慈雲師太問道。
「發著高熱,不過明月已經喂過藥了。」她臉上不由紅了一紅。
「那麼你先去歇息吧!這里由師父照顧便可。」
「不,師父,還是我來吧!您老人家明日還得到隔壁村子為李大嬸看病,不宜太過勞累。」
慈雲師太淡淡一笑。「也好,就交由你照顧好了。記住傷口必須每日換藥,每一回都得用干淨的布條為他裹傷。」由于她必須離開兩日,因此仔細囑咐道。
「是,明月知道。」
慈雲師太點點頭,離開了客房。
床上的人再度輕輕申吟,睡得極不安穩,連眉心都打著結。
明月心中頓時心生憐意,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糾結的眉心。
這一觸,明月模著了他發燙的前額……她立即縮回手,打了盆水,絞了條帕子覆上他額頭。
一整夜,明月默默守在他身邊,不停地以冷水為他擦拭手腳以降低體熱。
直到天快亮時,他才退了高熱,氣息漸勻。
明月總算放下心,伏在床畔沉沉睡去。
「什麼?你再說一次!」御書房內,皇上沉著臉瞪視著眼前的人,疾言厲色地開口。
「回……回皇上,太子殿下昨日上山打獵,不……不慎墜落……谷底。」回話的是太子身邊的太監劉坤。
「混帳!」皇上一怒之下,大掌擊在書案上。「既然是昨天的事,為什麼沒人來告訴朕?那朕還要你們這些狗奴才作啥?」
「奴才該死,請皇上息怒。」劉坤見龍顏大怒,嚇得冷汗直流。
「父皇,您就別怪劉坤,皇兄吉人夭相,一定平安無事。」睿瑾開口道。
皇上微一沉吟,開口道︰「听你語氣……是人尚未尋著?」
「回父皇,那谷底有一條大河,皇兄想必是被河水沖走,如今尚未尋著他的下落。」
「好好的人,為什麼會掉到谷底去呢?」皇上頹然坐在椅子上,神情又急又怒。
睿瑾便將當時情景說了一遍。
「昊兒他遭猛虎噬傷!」
睿瑾不敢有所欺瞞,只有回道︰「父皇請勿過分憂心,皇兄武功高強,身子比常人更精壯,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如今他也只有這麼勸慰。
誰不知太子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呢?
但願皇兄果真平安無事才好!
「瑾兒听令!」皇上開口道。
睿瑾立即跪下。
「朕命你立刻率領禁軍三千,沿河搜尋,務必將太子尋回。」
「兒臣遵旨。」
「慢著!一有消息,無論……無論如何,必先回報于朕!」倘若昊兒有個萬一,教他如何面對地下的蘭妃?
自昊兒十九歲進宮以來,他莫不極盡能由拉攏他們父子的感情,甚至立他為太子,一切只為彌補自己當年過死蘭妃之過啊!
「父皇切莫過分憂心,待兒臣尋著皇兄下落,必定派人快馬回報,請父皇安心。」
皇上點點頭。「快去吧!」
睿瑾返出書房。
「忠王請留步!」一個低沉的嗓音徐徐傳了過來。
睿瑾一回頭,揚起笑。「國師有事嗎?」
「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開口的是一個身著暗紫緞袍的高壯男人,雖然年輕,但一身狂猖的氣勢與眼底那一抹邪肆之意,令人不由生出一股莫明的壓迫感。此人是當朝國師,也是皇上身邊的親信。
初時,他只是太子身邊的伴讀,但時日一人,鋒芒漸露,非但文武雙全,對于卜卦、相術、堪輿之造詣更是無人能及,進得皇上青睞,提拔為國師。
在宮里就屬他與太子最親近。雖然睿瑾與太子是親兄弟,感情一向和睦,但仍遠不及國師與太子間的信賴與相惜。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睿瑾帶著滿懷憂心回道。
「忠王此行讓微臣一道前往吧!」
「國師要去!那真是再好不過,國師向來神機妙算,可知皇兄他……他無恙否?」太子乃國之儲儲,倘若有了萬一,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去了不就知道?」他給了睿瑾一個詭異的笑。
見他似胸有成竹,睿瑾不由放下緊懸的心。「咱們這就起程。」
「請!」國師微一擺手,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慈雲師太走後,靜寂的房里只有明月和床榻上的男子。
男子氣息沉緩粗重,明月將手探上他前額,感覺不再滾燙後,她拖著疲乏的身子走出房外,準備面對一天的工作。
首先她到井邊打水,將庵房里的兩個水缸注滿水後,隨即到河邊洗衣。
「明月姐!」小石頭遠遠地奔了過來。
見她眼下微現青黑,他開口便問︰「昨兒個沒睡好啊?」
「那人發高燒,我照顧了他一晚上。」
「那人還有得救嗎?」小石頭心直口快,愣愣地問了句。
「當然!現下燒已退,正睡著呢!」明月淺淺一笑。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你只要照顧好你娘便成,千萬別讓她哮喘又發,這兩天我師父到鄰村去了,說不準幾時回來。」
「那麼水雲庵不就剩你和那男人,這樣妥當嗎?我娘曾說過男女……什麼不親的,你一人成嗎?」小石頭略略擔憂。
「你放心!」明月笑了笑。「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昏迷不醒呢!」
「真的沒關系嗎?」小石頭望著明月那張比花還美的臉蛋,一瞼狐疑。
明月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還應付得來。」語畢,她端起木盆離開。
吃過晚飯後,明月取來草藥與干淨的布條,準備替那名男子換藥。
她走進客房,桌上的燭火足夠讓她看出他仍睡著。他的氣息又回復先前般粗重,睡得似有點不沉穩。
莫非又發起高熱?
明月蹙著眉,彎身把手探向他前額。
下一瞬,在她尚不及有所反應時,她的手便像是被鐵箍扣住般,動彈不得。
「大膽!」一道粗嗓的嗓音自男子嘴里逸出。
明月料不及防地對上男子一雙幽過深沉的黑眸。
天!他醒了!
男子微一施勁,將明月扯近他。
明月一個不穩,跌伏在床沿。
「說!你是誰?要做什麼?」男子氣息粗重,雙眸凌厲地盯在她臉上。
明月見他似凶神惡煞般,嚇得不知如何回應。
她一雙晶亮清澄的大眼牢牢地對住他,令他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驀地,他想起一切!
「是你在河邊救了我?」語氣少了分咄礎逼人,但氣勢仍在。
明月不由垂下頭,輕輕應了聲︰「是!」
他正想起身,但肩腫及胸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令他無法如願,「該死!」他咒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