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她急喘了幾下。
「我我這是為你全為了你」一波波強烈的感情向她涌來,身子承受一寸寸刻骨的痛楚煎熬。
這幾句話如同一聲響雷打進黑閻笑心底,他猛地回過身,握住她細瘦的肩,顫聲問道︰「你說這痛楚是為我而生?」
「自那一日離開卓大哥夫婦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想過他。」
「可這一路上,你又為何時而毒發痛苦難當呢?」雲柳兒深深凝睇著他那張俊顏,伸手輕輕撫上它,試圖平復那滿臉的傷痛。
「我我是為了誰,你還不明白嗎?」狂喜的滋味在此刻如排山倒海的鬮浪,幾乎淹沒了他!
原來她這一切全為了他!是他太傻,讓她白受了這麼多苦。
「你你做什麼?」她見他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將她放在床榻上。
「如今你身上的痛已無法施針止痛,我要以內力為你將毒聚在一處,只是此法于你,等于是縮短你的壽命,雖然此後將不再因動情而受苦,卻會加速你邁向死亡。」他也不願如此,可他又怎能見她如此痛苦,而自己卻束手無策呢?
「不必自責。」她低柔地開口,神情盡是溫柔。「我知道你已盡了全力,我該活多久,自有天數。」
「我發誓一定盡全力救你,絕不讓你死!」他沉痛地開口,將她緊擁在懷中。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兩人盤膝而坐,他開始為她聚凝體內花毒。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當他放開她時,已是深夜。
此時B早已停歇,雲柳兒睜開眼,迎上窗外的滿天星光。
「好些了嗎?」他伸手撥開她額前汗濕的頭發。
「身子已經不痛了。」她的神色微見疲累。
「那麼早點歇息吧!」他袍袖一揮,桌上的油燈隨即熄滅。
雲柳兒靜靜地躺在他懷里,入夜後風寒露重,但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卻替她驅走泰半寒意。
「謝謝你。」她突然開口道。
「不要和我說這種生分的話,將來替我生幾個兒女不是更好。」他眼底漾起一絲笑。
雲柳兒聞言,身子一僵,輕聲問道︰「你要我替你生兒育女?」背對著他的面容上不覺地流下兩行清淚。
「怎麼,你不願意?」他突然覺得心口似遭重擊般難受。
「不!」她猛地翻轉過身,將臉埋進他胸膛。「我只是怕我橕不到那一天。」溫熱的淚濡濕他的衣襟。
「胡說!只要有我在,你豈能不福壽綿長?」他勾起她的小臉,薄怒地斥道。
「那麼你說,我還有多少日子?」她知道自己絕對會比他早離開人世,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地流失。
這個問題像利刃一般,劃過他心口。
「你問這作啥?」
「不能說嗎?」
「為什麼不能說?我偏要說你長命百歲。」黑閻笑心底的痛在這一刻明白的刻在臉上。
雲柳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以那雙幽柔的瞳眸,深深地凝住他的臉。他是怕極了她真有一天要走吧!其實她又何嘗甘心與他分離,她多希望能和他白頭到老啊!
這會是奢望嗎?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就信了你。」她給他一抹淡然的笑。
只是,那笑容掩不去她明眸深處的憂郁。
黑閻笑無言地拭去她頰邊的淚痕,緊緊將她摟在懷里。
翌日,黑閻笑帶著雲柳兒上山。如今他是說什麼也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木屋里,與其得時時刻刻擔心,倒不如將她帶在身邊。
初時,山路倒還算平坦,後來愈往高處,路便愈難行。
這一日,到了日暮將近,仍一無所獲。黑閻笑開口︰「我們回去吧!」
「不,回去再來要花太多時間,不如在山里過夜,明日再繼續往高處去尋找。」雲柳兒知道他是為了她纔日日下山過夜的。
「不行,入夜後山里比現在更冷,你受不住。」他斷然拒絕她的汜議。
雲柳兒固執地搖頭,「那麼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下來。」
「柳兒你──」她打斷他的話。「為了你我的將來,現下受點寒凍又算得了什麼呢?」「可是你的身子這般虛弱,怎能再受寒呢?」他是心闞她啊!
「倘若我命真該絕,死在何處又有何分別?」「不許你說死,不許!」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語氣盡是驚恐。
「那麼我們就留下來吧!」考慮許久,黑閻笑纔點了頭。
就這樣,兩人決定在找到七星斷腸草前暫不下山。
這一日,兩人來到了天山北峰,由于地屬高寒,已經隱約可見積雪。
雖然身著獵戶所制之獸皮衣,但雲柳兒仍覺冷進了骨子里,忍不住喘著氣,胸口微微覺得氣悶。
「難受嗎?」他溫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還可以忍受。」她強扯出一抹淺笑,好教他不為自己擔心。
他微微一笑,拉著她繼續前行。
就在兩人準備通過一個天然的隘口時,雲柳兒一個不慎腳下一滑。
黑閻笑及時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沿著山壁往下滑。「千萬別松手。」他小底的驚駭實是筆墨難以形容。
雲柳兒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瞧見了身邊的石縫中生著幾株十分翠綠的草,草上排著一顆顆白色的小點。雲柳兒突然有個直覺那應該就是七星斷腸草!她想也不想,騰出一只手摘下幾株。
黑閻笑哪里還有心思注意其它,滿心滿眼就只有雲柳兒,手上微一運勁,總算將她拉了上來。
雲柳兒一上到崖邊,立即被黑閻笑用力摟在懷中。
「你你」幾番欲出口,竟無法成語,足見他心中的恐懼有多深。
他多怕又有下一次,怕他沒來得及救她!
雲柳兒瞧著他眼底那一抹深情,心中又升起那般熟悉的酸楚。
「如果如果方纔你果真墜下谷底,我也會隨你而去。」俊邪的面孔上透著決絕的神情。
山風吹來,她感覺臉上一陣涼意,伸手觸了觸,纔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你怎會有這個?」他瞧見她手中的草,心中又驚又喜。
「這是我方纔在崖邊所摘,你說這是不是七星斷腸草呢?」她曾听過他對此草的描述,與她手中的十分相符。
「這的確是七星斷腸草。」「那那我們還不快服下。」她心中頓時泛起無限喜悅。
「此草乃至毒之物,倘若服食不當,同樣會枉送性命,不可不謹慎。」「那該如何服食呢?」「還記得你剛到毒王莊時,我曾對你說過以毒治毒之法嗎?」雲柳兒點點頭。
「很好。」他贊許地露出笑容。
「那我們就先服食一點點試試?」「不,不是我們。」黑眸凝在她素白的容顏上。「這一回,讓我來試。」「為什麼?」雲柳兒水眸深處隱隱帶著點不安。
「這毒性非同小可,以你的身子只怕受不住,所以讓我先模清毒性後,再為你解毒也不遲。」他不能再讓她冒一丁點的危險。
雲柳兒怔怔地望著他,哀戚地道︰「除了阿爹之外,再也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好到讓她整顆心發疼。
他輕輕撫上她的面頰。「知道嗎?師父他臨終時曾要我和其它兄弟們發誓,此生絕不踫情愛。」他頓了一下,黑眸閃著奇特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凝睇著她。
「可是為了你,我早已背叛了對師父的誓言。」他這是在說,她已經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