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全身乏力?」一道低沈的男人嗓音響起。
雲柳兒猛地轉過頭,迎上一雙精銳妖詭的眼,她的心陡然一沉。
「回答我!」黑眸閃了閃,語調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雲柳兒半垂下瞳眸。「是。」
「深吸一口氣。」他簡潔地下令。
雲柳兒依言吸氣,卻覺胸悶欲嘔。
她不由地干嘔了一陣,整個月復中似要掏空一般。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生病了嗎?
冷不防地,黑閻笑向她靠了過去,迅速在她口中塞下一顆丹丸。
這個舉動令雲柳兒在電光火石間憶起之前他也曾以此手法讓她吞下一顆丹丸莫非,她這是中毒?!
她雖不懂醫道,但跟隨阿爹多年,略知中毒者確有胸悶欲嘔之感。
「你你在我身上下毒?」她問,水澄的瞳眸升起驚懼和憤怒。
「不,這一次是解毒。」薄唇勾起一抹笑。
他這是承認向她施毒了。
「你你你為何對我施毒?」她的眸底全是驚疑。
「不為什麼。」黑眸盯著她,妖異難解。
「你你向來如此輕賤人命嗎?」她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我不是已為你解毒了?」他淡淡地回答。
「你把我當成什麼?」水眸漾起薄怒。
他勾起她的臉,陰鷙地道︰「你以為你是到毒王莊作客的嗎?」眼中乍現一絲暗伏的殘暴戾氣。
「我」
「你是來替你老父償還的,不是嗎?」他冷冷的汜醒著。
為了她,他平白折損一株百年赤血蓮。
「我必須在這里待多久?」她渴望離開。
「活多久,待多久!」他淡淡的表示。
雲柳兒瞪大一雙水眸。「為什麼?那不過是一株蓮花。」
倏地,他一把捉住她瘦弱的肩頭,一雙妖詭的黑眸直視她眼底。「錯,那是百年纔開花一次的奇珍藥材,縱有萬金,亦難求之。」
「難道人命比不上那一株蓮花?」
黑閻笑聞言縱笑數聲。「你值多少?三十兩還是五十兩?」望著她的眼神帶著嗆篁。
雲柳兒從未受過他人這般侮辱,一張俏臉驀地通紅。「人到底是不同的!」一向溫順的她,升起了罕見的怒氣。
「如何不同?」他緩緩湊近她的臉,近得聞得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人人是有感情的,而花卻沒有。」他的逼近令她渾身泛起驚懼而微微顫抖。
「感情?」他猖狂地笑了起來,撤開身軀,雙手交疊在身後,走向丹爐。「感情對我來說就像糞土一般,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感情。」
望著他孤絕的背影,雲柳兒心頭沒由來的泛起一陣輕憐。
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驀地,他回過頭。「再深吸一口氣。」
雲柳兒依言吸口氣。
「有無不適之處?」
「沒有!」
「很好,你就待在此處吧!」他的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雲柳兒怔怔地,沒有抗拒。她怕他,怕這個妖詭的男人!
不久之後,她覺得身子開始發熱,整個人昏沉沉地;不知過了多久,高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寒。
這樣忽冷忽熱地過了兩天,雲柳兒感覺比死還難受。
死並不是最可怕的!黑閻笑的聲音驀地在她心頭響起。
是夜,雲柳兒在高熱之際,忽然感覺有人在她身邊。
她睜開眼,迎上一雙幽沉的眼。「你」她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張開嘴。」他輕輕開口。
雲柳兒虛弱地搖著頭。他該不是又要她服下什麼毒藥吧?
「怕我下毒?」薄唇如邪魔般勾起了笑。
她只是望著他,腦中一片混沌。
「這確實是毒藥。」他捏住她下顎,將丹丸放入她口中。
不多久,一股清涼自她丹田處升起,蔓至全身。
雲柳兒忽然感覺不再那麼難受了。
她略略吃驚,轉頭望向一旁盤膝而生,雙目散發異彩的黑閻笑。難道她服下的不是毒藥?可他明明「毒藥雖是毒,但若運用得當亦可救人;以毒治病,起先如黍粟,病去即止,不去倍之,不去十之,取去為度。你明白嗎?」
雲柳兒似懂非懂。「既然對我施了毒,為何又要費神救我?」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還是他存心折磨人?
「救你?你也太抬舉自己了,這一次我所施之毒乃此番閉關所煉制,尚無解藥,剛纔你所服之丹丸,是我這兩日配制之成果,倘若今夜仍配制不出解毒之法,你肯定捱不到明日。」他冷酷地道出事實。
「你你是說我我是為你試毒之人?」她以顫抖的語氣問道。
「你很聰明。」黑眸凝睇著她,不帶半分感情,像索命的閻王。
老天!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陰毒之人?
「由現在起,你不必再到廚房工作,只需隨侍在我身邊即可。」俊邪的臉龐揚起一絲詭戾。
「為什麼?我並不懂醫道。」雲柳兒的水眸深處浮泛起驚懼。
「只怪你爹動了不屬于他的東西!」黑眸精銳地凝在她素白的小臉上。
雲柳兒心頭頓如千觔一般沉重。
「好好休養吧!你該明白這並非最後一次。」他殘忍地道。
一時間,雲柳兒怔怔地,腦中一片空白。
未來對她來說,像闃黑的夜,沒有半分光亮。
第二章
三個月後這一日雨後初晴,雲柳兒來到「語靈閣」前的小塘邊賞荷。
在黑閻笑的首肯下,她可以自由來去毒王莊的各個角落,不再有所限制。
想是他認為憑她一介弱女,即便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吧!
況且她身上時時有毒在身,尚需他的解藥救治,根本不可能、也不能離開毒王莊半步,否則只有死路一途。
「雲姑娘。」顏邵出現在她身後。
「顏總管,有事嗎?」此人總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莊內各角落,來去無聲,想必武學造詣亦不低。
「莊主喚你前往丹房。」
「知道了。」她眼神略黯,轉身離開。
「雲姑娘請等一等。」顏邵出聲喚住她。
「還有什麼吩咐?」
「姑娘雖可在莊內自由來去,但有一個地方,雲姑娘可千萬不能靠近。」
來了這麼久,她還沒听說哪里不能去的。「什麼地方?」
「往這里再向東去,有一座無音閣,那里有一片山坳,是禁地。」
「禁地?那兒有什麼?」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長了一種很美麗的花。」顏邵不疾不徐地道。
花?那不是這兒到處可見的嗎?何來禁忌?
看出她的疑惑,顏邵又加上一句︰「毒花。」
雲柳兒悚然一驚,想不到此地處處暗伏危機。
「多謝顏總管提點。」雖然他看來似冷淡不易親近,但心地卻不壞。
顏邵微微頷首。「快去吧!莊主等著呢!」
雲柳兒這纔轉身離開。
愈接近丹房,雲柳兒一顆心便益顯沉重。
她怕見他!
每一次見黑閻笑,她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懼。
倒不是怕他施毒,反正那最壞也不過是死而已!
她怕的是他的眼神,每次迎上他的眼,總令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恨不得能急急逃開他那像會無形箝制人般的銳利妖詭精芒。
他給她的感受和卓玉大哥完全不同,卓大哥溫文儒雅,和他在一起很自然,沒有拘束感。
想起了卓玉,雲柳兒心頭不免有惆悵之感。
轉瞬間,她人已來到丹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