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他既優雅、帥氣、溫柔、體貼得令所有人艷羨她,但是在家里卻是另一種任性少爺的臉孔——早上要她替他做早餐,晚上非得要她放洗澡水、擦背,最後還要跟他睡,才算完成整套服務。
哇咧,當她是女佣喔?
她氣不過,常卯起來跟他吵,他不會稍讓,往往和她吵得雞犬不寧後,才用幾個動人的笑容把她迷得七暈八素,讓她什麼都照做。
除此之外,他還愛亂親她!只要她一不留神,他就湊過來偷幾個吻,害她整天無法安心工作。氣死人,氣死人!
她明明每天都氣得要死,為什麼不干脆把他攆出去?不說幾句狠話把他氣走?不把他的東西丟出去?為什麼夜晚一到,還跟他同床?
見鬼,見鬼,真是見鬼了!
包見鬼的是,才不過兩個禮拜,她就習慣他的存在,習慣早上叫他起床,邊吵邊做早餐給他吃,然後在下班前等待他的出現,夜晚更期待在他的懷中一覺到天明。
不正常,真的不正常了。
她明知一切變得不正常,卻不知問題出在哪里。
今天她排到假,特地去找了打工,這回是在西門町路口發宣傳面紙,杰德一副理所當然地跟著。
「你為什麼也要來打工?」他真奇怪,難道這種差事也很好玩?雅婷看他跟著在大太陽下發傳單,心里覺得舍不得,竟忘了她一開始是找他當「打工伙伴」的。
「因為妳在這里。」杰德回得理所當然。
苞雅婷出出入人,他發現了另一個樂趣——這里沒有人認得他,他得以呼吸得更自在;在這里他也不是王公貴族,大剌剌地在路邊攤吃飯、在馬路上和雅婷拌嘴、開玩笑地對不認識的女孩拋媚眼,也不會變成國際新聞……這輩子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自由。
最大的重點是——他公然和雅婷出雙入對,沒女人會吃醋,更沒人會以此做文章,讓他發現當個平凡老百姓,搞不好比貴族幸福。
「哼!」雅婷沒好氣的哼他一聲。
一邊對路過的女生拋媚眼,一邊說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而且,滿路都是圍著觀看他的女孩子,她算哪根蔥?
「怎麼啦?」杰德見她態度不對,馬上敏銳的問。
「想看那些漂亮女生就直說嘛,我不在這里,你也可以自己來看啊!」雅婷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種酸溜溜的話來。
討厭,她好像在吃醋。
「我自己來這里?那多無聊!咦……妳是不是在亂想什麼?」杰德豈不知她的心思,只不過她不明說,他也跟著裝傻就是了。
「哪有?我哪有想什麼?」雅婷有心事被看穿的心虛,倉皇地假裝忙碌的把面紙發給路人。
路人有些來去匆匆,拿了面紙就走,但有些會存心搭訕。
「妳是大學生吧?哪個學校的?」眼下就有一位大學生般的男孩對她說話。
「N大。」不想被杰德追問、看穿,雅婷親切地回答這個問題,順便投以甜美的笑容。
「喔,那是個好學校,尤其中外歷史的師資是國內數一數二。」那男孩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我讀S大物理系。下學期我們系要辦聯誼,不知能不能……」
「不能!」男孩的邀請還沒說完,就被杰德從中截斷,「她每天都沒空。」擺出「離她遠一點」的姿態。
他討厭所有和雅婷說話的男人,更討厭她對別人笑。
「你在做什麼?」這樣很沒禮貌耶,雅婷邊對男孩露出歉然的微笑,邊要把杰德拉開。
「她從今天以後都沒空,你可以走了,不送。」即使被雅婷拉著,杰德還是有法子趕蒼蠅。
他嫉妒極了,巴不得把雅婷關在屋里,別暴露在這些不安好心的大野狼面前,更想向全世界高呼︰邵雅婷是他的,誰都別想來踫!
「杰德,你怎麼這樣啦?」雅婷把他拉到一旁去訓斥。
「我不喜歡別人靠近妳。」可惡,他覺得自己像個少不更事的臭小子。
「不可以這樣。」雅婷正想對杰德曉以「人際關系之重要」大義,有個聲音介入。
「咦?這不是邵雅婷嗎?」一個全身名牌的女孩剛好路過,看見雅婷。
「咦?渼衿,妳怎麼來了?」雅婷看見她雖然意外,卻顯得非常高興。
劉渼衿是她以前的室友,她們曾經有過很好的友誼,渼衿會在同學面前罩她,拉她上街教她打扮自己;還會給她介紹男朋友,更會陪她哭、陪她笑……如果不是她做錯事,她們也不會交惡。
不過,幸好渼衿很有肚量,說只要她把錢借她,等她氣消了,就會原諒她,她就又可以搬回原來的宿舍,過從前那種快樂日子。
「真的是妳?」劉渼衿的聲音意外且夸張,卻沒有雅婷的驚喜,「能遇見妳真是太好了,我剛好需要用錢,妳把錢借給我吧?」
杰德在一旁袖手旁觀,納悶單純的雅婷怎會認識這種花俏的朋友。
瞧那一身當季名牌——衣服、裙子、鞋子、項鏈、手環,連耳環和發飾都不放過,層層迭迭之下,只給人極端庸俗的感覺。
而且她的眼神很邪、表情很假、行止造作,全身上下每一吋都讓人倒胃口。
「好啊,妳需要多少?」雅婷很爽快的答應。
杰德驚訝極了,這個平常只吃泡面的吝嗇鬼,居然會大方借錢給別人?
「一萬五。」劉渼衿觀察雅婷的表情,深怕這不夠多。
「一萬五……」雅婷心里很猶豫,這麼多,可能會挪用到她下學期的學費……
一萬五,折合英鎊約兩百五,大約是英國人一周的收入,但是以雅婷來說,她要在超商辛苦工作半個月。
雅婷對自己苛吝到一毛不拔的地步,這女孩怎麼敢一開口就向她借這麼多?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杰德仔細地觀察著。
「我現在沒有,妳等一下,我去提款機領。」雅婷邊說,邊把裝面紙的袋子遞給杰德,匆匆地跑過街去提款。
錢沒了可以再賺,只要渼衿願意跟她和好就好了。雅婷心里只有這個念頭。
「雅婷……」杰德驚訝極了。
她自己那麼省吃儉用,對這滿身名牌的女孩卻這麼大方,是不是太奇怪?而這女孩既然有滿身當季名牌,為何還要向人借錢?
「不要領。」杰德在提款機前搶過雅婷的提款卡,「妳瘋了是不是?這里頭的一分一毛都是妳勒緊褲帶存下來的,干嘛這麼大方借給滿身名牌的人?」他生氣,氣她腦袋不清楚。
「這是我的錢,要怎麼用是我的自由。」雅婷欺身去搶。
「要借錢也借給有需要的人,那個女孩子根本不需要。」她那身名牌拿去賣,還怕沒有這個價格?杰德不打算把金融卡還給雅婷。
「我的事不用你管。」雅婷生氣的吼。
渼衿是她的好姊妹,只要她開口,她都會全力以赴,她缺這麼多錢,一定有她的理由。
「邵雅婷,妳有沒有大腦?那個女孩子根本在騙妳,也根本不會把錢還給妳!」杰德氣極了。
他怎能眼睜睜看她自己活得這麼拮據,卻將辛苦賺來的錢給別人?
「她會還!你不要隨便誣蔑我的朋友!把卡片還給我,不然我要生氣了。」雅婷一臉「不還我,就跟你絕交」的表情。
杰德見她執拗得像頭牛,氣得吹胡子瞪眼。
「拿去,被騙光算了!」杰德拿她沒辦法,氣得把手中所有東西用力塞給她,回車上去生大氣。
雅婷瞪著他的背影,也氣得要命。
速速提了錢,雅婷跑回渼衿那里。
「渼衿,這樣真的夠吧?」雖然自己的財務計畫因此受到威脅,雅婷仍忍不住要說,「如果有需要,記得再跟我講。」她相信她真的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