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比較好的提議。」唱歌或講笑話,他都不會,「我可以幫你Keyin,你只要負責出聲就好。」
她看起來像隨時會睡著,太不可靠了。
「喔,也行。」她剛好打了個大哈欠。
岑缺接過手提電腦,把它放在桌上。
「要不要躺下來?」他問。想起剛才自己差點失態,有點窘。
「好。等我睡醒再說好了,我好累。」病人就是容易體力不繼。
「不行!」岑缺一口否定她的提議,「數以萬計的人命操縱在你手里。」
他幫方欣把靠背的枕頭拿掉,緊張地扶她躺下。
當他的手踫到她的肌膚時.她的體溫竄入他的神經,他全身毫無預警地發熱、心跳毫不留情地加快。
方欣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只是靠近了一點點,她的神經就繃緊了,臉熱得不敢把眼神投向他,而她的心,咚咚響得像會讓全世界听見。
「那你先幫我打開DemonX那個檔案。」她連喉頭都是緊的。
「看起來像病毒。」光檔名就駭人听聞。
雖然程式邏輯這樣告訴他,岑缺還是打開了那個檔案。
檔案一開,首先出現的是個閃動的計時器,那使整個電腦畫面看起來像中毒。
「我懷疑這是炸彈的引信。」可惡!他是不是被耍了?
「在某種形式上,它的確是。在格子里輸入93。」方欣睡眼惺忪地說。
「然後呢?」雖然心里有疑慮,他還是照做了。
「在長橫格輸入你們主機的網址。」
「好了。」
「在外面輸入oix4r7iaglm6msqic3rzyoct。」
岑缺跟著一字一字慢慢輸入,完成後一看,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我公司主機密碼的倒寫?」他和眾多工程師耗費多大的心力,才以隨機取樣的方式找出這26個字碼,她竟然倒背如流!
能想出這種方式,算他服了她。
「不用太崇拜我。」叫他別崇拜,她還是很佩服自己,「把它連線到你的主機里去。」
「好。」說來岑缺心里實在忐忑,他該相信她嗎?會不會造成更慘的結果?
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為銳財團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死馬當活馬醫,可能還比較有機會。
連線上網,畫面開始改變,公司主機的密碼像中毒一樣擴散滿整個畫面,那串符號搖來擺去,顏色也換來閃去,活像個頑童。
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吃驚得馬上結束連線,把電腦關掉,但岑缺按捺住這個想法,讓它成功的進入主機系統,然後看見剛才輸入的那三個數字開始倒數。
「好了,那串數字倒數完後,又會往前數.可以的話,到零的時候叫醒我。」
方欣交代一聲,拉好棉被便倒頭睡去。
她現在有九十多分鐘可以睡。
除了數字倒數外,畫面並沒有更特殊的變化,岑缺把電腦放在桌上,轉頭看向那張睡臉。
那張睡臉安詳得像溫室里的蘭花,讓人想不到那小小的腦袋瓜里,裝著什麼異於常人的邏輯,更無法想像這小小的身子,剛從非洲那個生存艱難的地方歷劫歸來,更遑論她生命力的強悍韌性。
她睡得很放心,好像這里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他卻覺得自己像只流著口水的大野狼。
她並不是唐楚兒,也不像唐楚兒,在對科技的理解和邏輯上,也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他心中的悸動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道失去唐楚兒之後,他還能再愛?他還有再愛的能力?
命運會不會在他真的愛上她後,又把她奪走?失去至親的創痛太巨大。他絕對無法再領受一次。
不管他如何顧慮、不管他心中怎麼千回百折,她就在這里,直實、善良、充滿生命力,讓他非得再三懸崖勒馬.才能抗拒那天生的吸引力。
她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還是他真的還有再愛的幸運?老天爺,如果他還能再愛上一一個人,就讓他再放心愛一次吧!
他的年齡和外表雖然還年輕,但在受過巨創後,心靈早已衰老許多。
正望著她熟睡的面容出神,管家在門外敲門。
「岑先生,有您的電話,是特助打來的,說有非常重要的事。」
「好。」看一下電腦螢幕,上頭的數字是39,還有一些時間,他到外頭去接電話。電話那頭非常吵雜,特助顯然正手忙腳亂地接著電話。
岑缺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段時間以來,銳財團總部每天都被求償的電話聲淹沒。或者,他要告訴他,他們的主機中了致命的病毒,就在他剛才敞那幾個鍵之下?
不,他相信她,她的善良不是裝出來的。
「總裁,喂?總裁?」環境太吵,特助听不到岑缺的聲音,「我到外面去,請您等一下。「總裁,您听到我的聲音了嗎?」這會兒就好多了。
「我听到了。」
「總裁,發生大事了,在我說出來之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特助的態度很詭異,像中了幾十億的樂透。
「你說吧!」岑缺根本毋需心理準備。
「復……」特助吞了口口水,「復活了!那些被破壞的網路平台復活了!不但被破壞的系統完好如初,連交易資料也完全沒有遺失,總裁,一定是天主顯靈,一定是!」
岑缺甚至來不及听完特助的話就丟下話筒,飛快往病房走去。
病房內,方欣還睡著,桌上的電腦正倒數到25。
「難不成是真的?」她沒有告訴他那些動作是什麼意義,但成果已經擺在眼前。全身的血液在飆竄,所有的情感也因過於驚喜而澎湃激蕩。
他的眼眶熱了起來,激動得只能緊握雙手,感激她的善良和仁慈。
抬眼看看床上那個瘦小的人兒,他心中有股把她緊擁在懷里,永遠都不讓她溜走的沖動。滴!
電腦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螢幕中央的數字跳到零,然後開始往前數。床上的方欣也在這時伸了伸懶腰,睜開雙眼。算是職業病,一听到這種聲音,她就會清醒。
「完成了吧?」
她吃力的想坐起來,岑缺連忙過去扶她。這回他完全沒有猶豫和緊張。
方欣看見他,心情非但沒有變差,還衍生「如果可以常常看到他,肯定很不賴」的想法。
「你變了非常神奇的魔法。」他不得不欽佩。
「還好,只不過是我自己寫的時光回溯器。」睡了一覺,精神實在好。「開工吧!」
她除了習慣埋地雷外,也習慣把被害者的原始資料Copy一份起來放,以後就算被逮到,對方要告也告不出個所以然。
她要他幫忙把手提電腦放到她的膝蓋上。
「但是我餓了。」正打算開工,肚子就咕嚕咕嚕的抗議起來,她不自覺地露出小狽般無辜求助的表情。
如果不是連動都有困難,她會自己去張羅食物,不依賴別人。依賴讓她自覺矮人一截。
他怔了一下,她不經意的模樣,掀起他內心深處驚濤駭浪般的情感。「我找管家送食物進來。」像要掩飾心中的倉皇,他飛快走出去,忘了床邊有一排按鍵。
要管家送食物進去後,他把自己關回房間,雙手按在胸口,無法自己。他管不住滿腔的情意,管不住那顆想要對她好、想要疼惜她、想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的心。
把眼神投向床頭唐楚兒的相片.他忍不住喃喃地問︰「可以嗎?楚兒,告訴我,我可以嗎?」
相片中的唐楚兒沒有說話,只是笑吟吟地,好像說著︰「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權利。」
他知道楚兒一定會這樣說,是他無法放縱自己再去追求愛情,也是他的理智不敢再放膽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