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慕義飛擔心的蹲在她身邊,檢查她腿上的傷,「跳舞的人要是傷到腳就不好了。」
對她的擔心應該是類似「恨鐵不成鋼」、「不想讓她浪費自己的天賦」吧?他為自己找到解釋這些瘋狂舉動的理由。
「啊?」他怎麼知道她在跳舞?方敏驚訝的看著他,這才認出了他,「你是那個高中組冠軍?干嘛到這里來?」
她想縮回腳,卻被他緊緊按住。
「我叫慕義飛,不叫高中組冠軍。誠如你看見的,我離家出走了。你呢?」他撒了個小謊,輕輕拍掉她膝蓋和小腿上的細沙。
用肚臍想也知道,要是老實說他是來找她回去的,她不和他大吵一架才怪。大吵一架是無所謂,就怕她又跑給所有人追。
「我……」
她算離家出走嗎?她只不過是在被遺棄之前先主動跑走罷了。
眼淚拚命涌出來,她說不出答案。
慕義飛一時慌了手腳,忍不住把她按入自己的胸懷。
「你回家,不要管我。」方敏想推開他,卻連手也被他捉住。
「你一個人會冷的,我陪你。」他說。好像唯有如此,他心上的痛才會減輕一點。
她的指尖有點涼,他不想放,
「我不用人陪。你的家人都在等你。」方敏想掙月兌,他卻文風不動。
「那麼我需要人陪。」小女生一個,需要這麼倔強嗎?
「你是大男生耶。」方敏話中大有取笑的意味。
他可是為了她才這麼說的,這個小女生竟然得了便宜還賣乖?慕義飛覺得他若不好好保重,恐怕會吐血。
「大男生如果想不開也會投海的,到時你就是罪魁禍首。」先把責任推給她再說。
真是,他若跟她一般計較,就退化成跟她同年了。
「不要隨便投海,也不要隨便賴上別人!你把手放開。」他一直牽著她的手,讓她有點害羞。
院里的阿姨說,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牽手,他是什麼意思?
「我不要。」這樣就相信啦?真是可愛。慕義飛覺得逗她很有趣,故意說任性的話。
「不可以,阿姨說女生的手只可以讓男朋友牽。」她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他卻握得更緊。
「那我就當你的男朋友吧,我們一起上學,一起跳舞。」他頑皮、輕佻的說出這句話。
「誰要?」方敏不從的叫起來,卻覺得嘴唇被什麼軟軟的東西踫上。
「我親到你嘍,你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慕義飛得意的笑起來。
「不算不算,那才不是親,只是不小心踫到而已。」方敏連連否認,小臉卻燙得嚇人。
「既然不算,那就再來一次吧!」慕義飛再次湊近她,想捉弄她。
「大!」方敏用手肘撞他,「我要當惡棍,不要當你的女朋友!你當我就修理你。」
趁他痛得松手,她迅速逃開。
「你修理我?」夜晚視線不太好,慕義飛笑著慢慢追去。
「惡棍當然要修理。」
方敏轉身面向他,兩手握拳,一副很不好惹的姿態。
慕義飛舉高雙手,擺明了好男不跟女斗。
「不要跟著我。」方敏吼一句,轉身繼續走。
「喂,你為什麼離家出走?」慕義飛跟在身後,明知故問。
方敏頓了一頓。
原以為孤兒院是她的家,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她突然想起害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
那個多事的資助者!
她應該去找他,叫他不要資助她!
對,這是解決整件事唯一的方法。
「喂,我問你為什麼離家出走?」慕義飛見她沒回答,又問一次。
方敏回過神來。
「我沒有離家出走,我要回家了!」找到解決事情的方法,她頓覺輕松不少,繼續開心的往前走。
慕義飛為她的回答感到錯愕——
是什麼使她改變主意?
「你想通了?」他很想探探原因,卻不知從何切入。
「對,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方敏的心情很輕松,腳步也就輕盈起來。
「你打算怎麼辦?」慕義飛繼續追問。
「去告訴那個人,我不要被他資助,不要接受他的安排。」方敏快樂的張開雙手,像只快樂的蝴蝶,在沙灘上飛舞起來。
「那你的舞蹈怎麼辦?」他心急的問,心中暗想,如果她真的來找他,他該怎麼辦?
「就算沒有人幫助,我也照樣可以跳舞。」
方敏很開心的笑著,心情好到讓她忘了懷疑慕義飛怎麼知道資助者和她跳舞有關。
「跳舞若無法進步,就只有退步了,沒有人教是無法進步的。」她必須不斷的學舞、練舞,好在將來代他發光發熱。
這是他在看過她的舞蹈後下的決定,卻不想老實告訴她,因為依她叛逆的個性,八成會跑到天涯海角去。
「我可以自創,跳自己的舞。」
方敏很有自信的開始跳一些所謂「自創」的舞步,但那些在慕義飛看來,只有亂七八糟四個字能形容。
「看起來像幼稚園學童的涂鴉,別人看得懂才怪。」慕義飛哼道。
想自創舞步?太不自量力了。
「是你沒眼光。」方敏有自信的很。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根本不管別人怎麼說。
「照這樣下去,你現在雖然是國中組第一名,但四年後,你可能連決賽的邊都沾不上。」慕義飛危言聳听。
方敏愣了一愣。
這人說話好刺耳。
「你怎麼老愛管我跳舞的事啊?真討厭!」方敏不高興的跑開。
「你現在大概是靠舞蹈比賽的獎金付學費吧?如果連決賽都進不了,你怎麼得獎金?又怎麼付學費?」他繼續殘酷的追問。
事實上,他真正擔心的,是她用那雙細女敕的手去做粗重的工作,用那雙令人驚艷的長腿去跑腿……
她的天賦應該發揮在舞台上。
方敏從來沒有想過學費的事,他的話狠狠刺中她的心窩,讓她進退兩難。
「用不著你管。」方敏加速拔腿跑開,飛快的躲進她的秘密基地里。
「方敏!」
怕追丟了,慕義飛趕緊拔腿追去,司機則跟在後頭。
看見方敏往消波塊里鑽,他也急急跟去。
天太黑,他沒看見眼前的大石,額頭狠狠撞出一個包,但他沒有因此而放棄追趕。
「方敏,快出來。」他鑽入消波塊石縫里,在好幾次撞到頭,又好幾次差點跌倒後,終于找到把頭伏在膝蓋上的她。
「方敏,你怎麼了?」
怎麼才一眨眼,她的樣子就看起來很不好?
「我要自己在這里,你不要管我。」方敏靜靜的說。
如果再也無法拿獎學金來繳學費,她該怎麼辦?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沒有獎學金,她要做什麼?離可以打工的年齡還有好幾年,就算去幫忙做回收的工作,多一個人也沒什麼大幫助……
除了跳舞賺獎學金外,她真的沒有辦法減輕孤兒院的負擔。
但是她的獎學金又有限,就算再怎麼拚命參加比賽,也無法支付舞蹈教室昂貴的費用。
一定要跳舞嗎?其實她真正想做的是惡棍。然而方穎又說跳舞的她,比打架的她帥多了……
可是離開孤兒院,她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你要在這里,我也要在這里。」慕義飛耍賴的在她身邊坐下。
「你走開啦,這是我的秘密基地,不歡迎你。」方敏動手推他。
「難道你忍心讓一個離家出走的人流落街頭?那我不如投海算了。」嘖,這丫頭真是難搞。
方敏分辨不出他話中的真假,只好逕自走到另一邊坐下來。
慕義飛不假思索的挪過去。
「你干嘛啦?不要過來。」方敏又推他。
「我怕你心情不好,投海。」他一本正經的說。
「我以後要當伸張正義的惡棍,才不會投海。」她的神態在在告訴別人,當惡棍是偉大的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