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喝了這個?」他轉頭看向其他張工作桌,上頭全都有相同的空瓶。
「老師不喜歡喝,所以我把剩的分給大家,一人兩瓶。」倪橙橙解釋,不知他為何一臉驚詫。
「我覺得不難喝,而且喝完很有精神,今晚絕對可以通宵。」侯仔說。橙妹妹告知是提神飲料,他們拿起就喝,沒人去細看瓶罐標示。
「我連喝兩瓶,感覺精神亢奮,充滿干勁。」阿雄接話,左手臂抹抹熱到冒汗的額際。
「老師,冷氣。」阿國再度提醒。
流川直拿起遙控器,一口氣切到二十度低溫。
他迅速收拾桌面,拿起分鏡草圖及一迭空白原稿紙,匆忙走到倪橙橙身邊。
「你跟我去三樓工作。」
「啊?」倪橙橙怔愣望著他,不解的眨了眨黑眸,沒有行動。
他拿起她桌上幾張原稿,看一下標示的網點號碼,走往一旁的網點櫃很快地抽出一迭網點。「去樓上。」他一手搬起她工作桌上的透寫台,神色有些倉惶。
「為什麼?」她微蹙眉,更感困惑了。
「你上去就是了。」
「老師,為什麼要把橙妹妹帶去三樓?」侯仔納悶。
「因為我想去小書房畫圖。」
「老師想安靜創作,應該自己去就好,橙妹妹留下來。」阿雄語帶抗議。他們已習慣枯燥的工作室有一朵鮮花滋潤。
「我的決定,你們有意見?」流川直看向三名男助手,濃眉一擰。
「……沒有。」原想附和的阿國,低頭繼續努力。
另兩人見老板似有一絲不悅,不敢再跟他打哈哈,也都低下頭,各自忙工作。
「為什麼要在這里畫圖?」倪橙橙跟著流川直到三樓,走進健身室隔壁的小書房,不明所以。
他構思故事時,習慣關在二樓書房或三樓視听室,這間像雜物室的小書房偶爾也來,但畫正式原稿時,都是跟著大家待在工作室,方便指示助手圖稿的細節及問題,他突然的異常行為,教她十分困惑。
「這瑞安全。」
不同于二樓他臥室隔壁的大書房,三樓的小書房僅有四、五坪空間,三面靠書牆櫃擺滿陳年的漫畫刊物,地上堆棧許多草稿紙張,狹窄的空間僅擺放一張工作桌椅。
「安全?」倪橙橙還是第一次走進這里,她看看四周環境,更納悶了。「樓下不安全?」她略歪著腦袋問他。
「你今晚在這里工作就是了。」流川直將透寫台放置桌面上,插上電源線。
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樓下三個大男人喝了「愛你ㄏㄤ」提神又壯陽的飲料後,很可能變成三匹發情的狼,他只能盡快將她與他們隔離。但圖稿要趕進度,他無法放他們一天假去睡覺休息,卻也不能讓她跟著有危險性的男人們一起熬夜工作,只好把人帶上來。
雖然他們僅喝了一兩瓶,也許沒那麼強的作用,但他可不敢賭助手們的自制力有多好。
「不要再問為什麼,我去隔壁拿張椅子。」見她開口想追問,他打斷她,轉身走了出去。
倪橙橙雖有滿月復疑問不得其解,卻仍乖乖听話,跟他窩在小書房相互對坐,開始工作。
第5章(1)
她低頭就著透寫台,手拿筆刀,在原稿上認真地割網點、貼網點。
「豹紋、星星……」看著下一格的網點標示,她翻找右手邊一迭網點紙。
一抬眸,無意中看見坐在對面近在咫尺的流川直,她不禁怔了下。
他低著頭,全神專注在面前的畫稿上,手上的鉛筆,不斷沙沙作響。他微傾身畫圖的神情特別迷人,略長的發微遮住臉龐,雖無法看見他深邃的黑眸,卻能感受到他靜謐中散發的魅力。
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節分明,而握筆的姿勢感覺特別好看,手臂上明顯的寒毛,也令她覺得性感。
她家里有爸爸、有兩個哥哥,但從不覺得男人的寒毛哪里好看,為何眼前的他不管哪部分,都讓她愈看愈賞心悅目?
她看著看著,不覺有些怔忡,有些心跳加速。
「有問題?」專注畫圖的流川直似乎感覺到她的注視,抬眸瞥她一眼。
「呃?沒……沒事。」她搖頭,像作弊被逮到般心跳快了一拍,趕忙低頭割起網點紙。
她一顆心莫名怦跳,再度浮現的異常感覺令她不解。
而在小小的安靜空間里,她甚至可听見他規律細微的呼吸聲,不禁有些分了神……
「啊!」她輕呼一聲。「哇啊--」突地驚叫地跳起來。
流川直被她嚇了一跳,抬頭見她一臉慌張。「怎麼了?」
「血!」她緊張地揮手,卻又甩下幾滴血染上原稿。「哇……慘了!」她這下更加驚慌失措。
看見原稿上幾滴鮮血,流川直心驚了下,忙站起身,一把拉過她左手。「割到手指了?」他急著檢查她傷口。
「啊!滴到好幾滴,還滴到臉了……」一見原稿被毀損,她焦急又歉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應該可以補救吧?還是要重畫?」雖然只是幾滴血,卻把畫稿中好幾個人物的臉染污了,她頓覺自己鑄下不可原諒的大錯。
「先別管那個,我看傷口深不深?」比起原稿毀損,他更在意她劃破的指頭。
見她被劃破的左食指,指尖仍滲出血滴,他忙抽來面紙按壓住傷口。
「割得有點深,你繼續壓著止血,我去拿醫藥箱。」替她按壓半分鐘後,他指示她接手,轉身快步奔下樓。
看見他為她一點小傷口而緊張的神情,她一時怔愣得說不出話,而方才被他大掌緊握的手仿佛還能感受他的溫度,令她一顆心又不明地狂跳起來。
可再望向桌上被染血的原稿,她卻又滿心歉疚,兩種情緒在心中矛盾交雜。
片刻後,流川直匆匆提著醫藥箱跑回來。
「血止了嗎?」他拉過她左手,拿掉衛生紙檢視,接著打開醫藥箱,拿出棉花棒及碘酒小心翼翼的消毒。
「對不起……」倪橙橙輕聲道歉,卻覺雙頰微微發熱,被他握住的手也溫熱著。
「干麼道歉?」流川直很快替她的小傷口上好藥、貼上OK繃,「醫藥箱你留著,記得每天上藥、換OK繃。」合上醫藥箱,他交代。
「原稿怎麼辦?」倪橙橙擔心的問著。沒想到在她心中地位至高無上的他,竟會為她處理小小傷口,這樣的溫柔令她感到萬分受寵若驚。
而這兩日的獨處,也讓原本只單純崇拜他畫技的她,對他有愈來愈多的好感。
流川直拿起原稿,細看了下。「不需重畫,我來修飾就可以。」他將原稿放在自己坐的那側桌面,看著她這邊桌上的網點堆,若有所思。
「你會上墨線吧?你跟阿雄交換工作內容。」他收起桌上的一迭網點及幾張未完成的原稿,打算下樓替她跟助手交換工作。
「啊?為什麼?只是一點小邦傷,沒什麼大不了。」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大驚小敝。「還是……老師其實生我的氣了?」她輕聲問,很在意他的真實情緒。
流川直理性的道︰「這是工作意外,又不是故意破壞,就算要整張重畫我也不會抱怨。」
除了在卡稿不順時會煩躁情緒化,他平常時間其實還算理性溫和。
「割網點割到手在所難免,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不用換工作。」她笑笑地澄清,卻不敢說自己是因為偷看他的緣故失了神,才會不小心劃偏一刀。
「你是女孩子。」就算是再小的傷痕,他都覺得不該留在她縴白的指頭上。
不再與她爭辯,他拿著一迭網點及原稿便下樓。
不一會,他很快地返回三樓,交給她幾支沾水筆、墨水等上墨線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