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老師回來了。」每次耿玦走入這里,都會引起騷動。
「耿老師。」最先迎上來的,是以為耿玦去替她討回「公道」的郝麗,但在看見荒木堇的瞬間,她臉色蒼白得比鬼還難看。
郝麗小心翼翼地轉頭看耿玦,從那緊繃的線條,明白他已經知道真相,她馬上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對……對不起!」郝麗馬上跪下來,全身顫抖得像剛路過鬼門關,「對不起,是我先動手的,是我去向荒木老師挑釁的,全是我的錯!」
雹玦負著手,平常掛著笑容的臉上此刻毫無表情,只有一雙眼楮發出懾人的冷芒。
「對不起,我還說謊,說耿老師喜歡我,說我懷孕了,還趕荒木老師走……我把荒木老師鎖在門外,還把她的東西丟掉……」
郝麗的擁護者看郝麗全招了,心里慌得要命,也跟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我故意纏住雹老師,不讓他有離開的機會……」
「我故意把所有的事挪到下班後,困住雹老師……」
「我故意叫贊助商、訪客,下班後再來……」
「對不起,這些都是我指使的,我叫她們這樣做,阻止耿老師回去陪荒木老師。」郝麗的額頭貼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來。
「啊?」荒木堇發出不敢置信的低呼,原來她一直都冤枉他了。
「該死的。」耿玦發出一聲冷哼,她就是逼得他忙碌不堪的元凶!「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我……」郝麗心中惶惶。他該不是要趕她走吧?她是這出戲的女主角耶!
「‘天狼星工作坊’的精神要求是什麼?」耿玦冷冷的問。
「誠……誠實的態度、純……純潔的心靈。」郝麗這輩子沒有這樣顫抖過,「原諒我,老師,我知錯了,我不會再這樣了……」她嘶聲認錯。
「你嚴重違背了這兩個原則。」在天狼星表演工作坊,這句話的含義是——走路。
「耿老師!」郝麗不敢置信的驚叫起來。她怎樣也想不到自己行一天會落到這步田地,「我是這出戲的女主角——」
所有團員訝然不知如何是好。
「給你們兩天的時間,想走的走,想留的留,而我,不想再見到你。」耿玦嚴厲的說完,拉著荒木堇離開工作坊。
「離第—場表演,只剩下兩個月了……」所有人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處。
雹玦走得很快,荒木堇即使被拉著,也跟得很吃力。
「你要拉我去哪里?」
「去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一到停車場,耿玦把荒木堇塞入蓮花跑車的副駕駛座,把車子開得飛快。
「你還有很多事要忙,把郝麗辭退後,不知有多少人會跟著走……」他不煩惱,她都替他煩惱了。
走了多少人,就要找多少人來遞補,他要去哪里找?就算找得到人,兩個月的時間,要怎麼把新人訓練到可以上台?老天,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不了工作坊不要了、表演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這輩子,只要有她就夠了。
「怎麼可以這樣,有好多舞者……」荒木堇還沒說完,車子急速轉進黑色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還沒來得及問要做什麼,荒木堇就被拉上樓,只見他翻出大大的登山包,把一些夾服、廚具、食物塞進去,又硬是把她的衣服剝光,換上幾件鮮艷的衣服,還要她戴上一頂丑不拉幾的呢帽。
「走了。」他又什麼都不解釋,拉著她就走。
到停車場開了吉普車,經過登山用品店時,停下來替她買雙登山鞋。
然後吉普車一路駛出市區,駛上她不知道的路。
「我們應該回去,不是愈走愈遠。」荒木堇試圖改變他的方向,「我知道你沒有讓郝麗懷孕,也知道不是你故意不回來,所有誤會都解開了,我們……哎呀!」
吉普車開過溪流,車子一陣顛簸。
「我們現在要去度假。」他沒得商量的說。
「可是你的工作……」工作坊剛經過一場巨大風暴耶,哪有人在這時候去度假的?
「那一點都不重要。」耿玦仍是一副無比固執的模樣。
那該死的工作坊害他錯過好多與她相處的時間,提到這事,他就氣憤。
「如果我再忍一忍,如果我不要受騙……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荒木堇心中充滿不安。
「那不是你的錯,跟你無關。」耿玦把車子停在路邊,正色的告訴她,「我不要你受任何委屈,那些人是咎由白取。」沒教訓他們就不錯了。
「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要負一點責任。
「如果你覺得內疚的話,就吻我一下吧。」
「哪……哪有這樣的?」荒木堇的臉熱燙了起來。這兩件事好像不相干吧?
「那就不準再說這些話。」本來他還挺期待的說。
「嗄?」荒木堇有些失望,「可是,我想吻你耶,我可不可以不用任何理由,就吻你?」她想他想得都快瘋了,現在他就在身邊,教她怎麼克制得了心中的思念!
「那還說什麼廢話?」沒等她過來,他就先傾身去吻她。
他想念她,想得太久太久了。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轉過無數婉蜒山路,停在一個林木蒼郁的登山口前。
「這給你。」他給她一個小背包,替她戴上手套,自己再背上半個人高的登山包,「走了。」
他帶她往一條不顯眼的小路走去。
「等等我。」荒木堇發現他的腳步好大,他走一步,自己要走兩步,沒多久,豆大的汗珠就不停淌下來。
「來。」他牽著她的手,一同往深山前進。
行行復行行,他們走過無數上坡、下坡、碎石坡,有耿玦照顧,她覺得很輕松,但看見前頭等著她的路之後,臉都綠了。
「那個……那個我們真的還要往前走嗎?」
老天,那條路真的能走嗎?左右兩側都是斷崖,能走的路,只有一個腳丫子大……她還沒走腳就軟了。
「是稜線。」耿玦對這條路線很熟,很快就知道她腳軟的原因,「跟著我,不會有事的,走吧。」不給她多想的機會,他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走過令人心驚膽跳的稜線,荒木堇不斷地替自己捏冷汗。
比較特殊的路段過去了,接下來就可以輕松前進了,耿玦邊走邊和荒木堇聊大。
「對不起喔,我又誤會你了。」荒木堇一臉歉疚。戀愛中的女人,是不是都比較笨,比較沒有判斷力?
「我也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害你那麼寂寞,對不起。」他愛憐地摟摟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向人道歉過,卻為她破了例。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怎麼能放她過那種苦不堪言的日子?
荒木堇的眼眶不禁熱了起來,他從來沒有對她低頭過。
「我要你記住一件事,」他堅定地望進她的眼眸,在那深不可測的憂傷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你是我唯一的選擇,除了你,我不會再有別人。」
荒木堇吸吸鼻子,兩顆豆大的眼淚就那樣滾了下來。她等這句話,等了好久好久。
「唯一嗎?那是排第幾呢?你的周圍有那麼多人、那麼多事……」他所指的唯一,是排名第幾?
她把他排在第一位,他呢?是不是也將她排在第一?
雹玦沒有回答,荒木堇的心情開始低落。他不回答,是不是因為答案很殘酷?
她是他唯一的選擇,卻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荒木堇想追問,卻沒有了余力,因為緊接若是挑戰人類極限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