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鐘荷回答,心頭的警戒卻仍沒有卸下來,
「要是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就在外頭。」盡責的管家說。
鐘荷點點頭,她已經累得沒力氣說話了。
避家出去後,鐘荷側頭靠在沙發上,發澀發酸的雙眼仍不停的往大門口張望。
雹昂幾點回來?她可以告訴他,她不喜歡待在沒有他的地方嗎?他到底幾點回來?
望著、盼著,鐘荷陷入將睡未睡的狀態,寧靜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浮起一些吱吱喳喳的聲音,她想醒過來捍衛自己,卻怎樣都做不到。
「她就是昂的新娘嗎?」
雹昂的新娘?鐘荷喜歡這個名詞,奸像會很幸福似的。
「好像睡美人。」
「不知道她會不會陪我練飛鏢?」
練飛鏢?她可不會。
「說不定她是虎姑婆,只會大吼大叫。」
「你賭誰贏?如果她會陪我練飛鏢,我就賭她贏。」
賭?什麼賭?賭什麼?
「你如果賭她贏,她就不會是昂的新娘了,誰陪你練飛鏢?」
「對喔?那我要賭昂贏嗎?這樣她就輸了耶。」
「反正輸錢的是鈺,她不會有影響。」
是耿昂與耿錳之間的賭注?那不是他們兩個的事嗎?怎麼才一夜的時間,就連別人也在賭了?
「好耶,那我們就一起賭昂贏……我可以模模她的頭發嗎?」
依稀中,鐘荷感覺到有人在踫她,用盡全力醒過來,睜眼看見兩個小孩。
「哇!」
「哇!」
「哇!」
三個尖叫聲同時響起,把彼此都嚇一跳,那兩個小孩甚至一跌在地上。
避家听到聲音,趕緊進來。
「喂,你們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快出去,別打擾到未來的女主人。小姐,對不起,他們趁我不注意時溜進來的。」管家一手拎著一個小孩,向鐘荷道歉。
「我們只是想來看看昂的新娘嘛。」小孩們閃著無辜的眼神。
「現在看到了,回家去。」管家把小孩們拎出門。
「我想跟阿姨玩。」其中一個小孩跳下來,跑到鐘荷面前,「阿姨,陪我玩好不好?好嘛、好嘛。」
「好吧,你想玩什麼?」鐘荷舒展四肢,從椅子上站起來。
小憩了一下,精神恢復了不少。
「我們去玩飛鏢。」小孩興高采烈的拉著鐘荷往外跑。
鐘荷被拉出大門,發現外頭聚集了很多耿昂的鄰居。
「你就是昂打賭一個月內要追到的人?」有人對著鐘荷問。
想不到消息這麼快,一個晚上就傳得沸沸揚揚。
其他人也趁機圍過來。
「我只是耿昂的朋友而已。」這麼直接的說法,令她害羞。
「我賭昂贏,你可要多讓讓。」另一個高個兒勸她,隨即被另—個人擠開。
「跟你說,昂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殺人不見血、殺人不著痕跡,優點多得數不清……你嫁給他的話,我就可以贏一千萬。」重點是最後這一句。
這算優點嗎?光听到一堆「殺人」,就令她頭皮發麻。鐘荷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有人擠進來。
「你別听他胡說。昂這個人,缺點多得用十輛卡車也載不完——架子太小、長相太善良、待人太好、不懂得享受殺人的成就感、不像殺手……太愛干淨,完全沒有殺手的氣息、太和善,丟殺手的臉、太……」
還沒數落完呢,又有人插話了。
這些算缺點嗎?鐘荷有點混淆了。
「他這個人對什麼都不掛心,生也無所謂、死也無所謂、傷也不怕、苦也不怕,根本是個沒有心的人……嫁給他,不會幸福的。」而重點是——「你別嫁他,我就會贏一千萬。」
現在,他們把焦點放在「幸福」這個詞上,凡夫俗子打拚—世,為的不就是這個?
「啊?」鐘荷的心涼掉半截,就為了那句「嫁給他,沒有幸福」。
見鐘荷深受影響,所有賭耿昂輸的人,全圍上來。
「他是個殺手,殺人也會被殺,嫁給他,得先有守寡的心理準備。」
「你想嫁給一個注定會死的人,好下半輩子當寡婦嗎?」
鐘荷的心,又涼掉另一截。
「你們別胡說,昂那麼優秀,才不會死,這世上動得了他的,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沒投胎!」方才被擠出去的小孩子尖著聲音大叫,排開眾人,擠到鐘荷面前。
「那個總有一天會出生。」
「那就等那個出生再說!」小孩子人小志氣高,勇敢的反駁大人的話。
「重點是,嫁給他不會幸福,你不要嫁他,好讓我們贏一十萬。」
「一千萬會是我的。」
「我們會贏!」
想贏的一群人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快走。」小孩子拉著鐘荷就跑,把吵鬧不休的人留在原處。
「你不要听他們胡說,他們只是想贏一千萬而已。」小孩子老氣橫秋的告訴鐘荷。
「還說別人,你們也一樣。」鐘荷用食指點點小孩的額頭;她干嘛為了他們想贏一千萬而白白犧牲,或放棄自己的幸福?
只是,受那些話的影響,她的心情好不起來。
他是個殺手,如果嫁給她,她遲早變成寡婦……撇開這些不談,他還是個性情變幻莫定的男人,只要他瞪她一眼,她的腳就發軟,而他會不會疼她,還是另一回事……
※※※
「阿姨,我們來玩飛鏢。」
鐘荷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綁在一個輪盤上,頭上有個隻果,而正前方,一個小孩正替另一個小孩蒙上眼……
「喂,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玩?」救命啊,她變成鏢靶了。
「阿姨不要怕,這樣很好玩。」小孩快樂的回答。
表驚社區是個培育頂尖殺手的社區,每個人都從小就以殺人武器為玩具,這當然也是他們的娛樂跟興趣。
嗚,都快沒命了,還叫她不要怕,這小孩有沒有心肝?他們這樣玩,她縱有十條命也不夠。
就在她怕得要死時,一支飛鏢急速朝她飛來。
「啊——救命!」眼淚不受控制的飛進而出,鐘荷覺得她的瞻子破了。
就在她嚇得哭爹喊娘之際,咚的一聲,飛鏢正中她頭上的隻果,兩個小孩發出熱烈的喝采。
「阿姨,很好玩吧?我還可以一邊轉一邊射喔。」射飛鏢的小孩得意的說著,又把眼蒙上,另一個小孩換了鐘荷頭上的隻果後,去按下一個開關。
輪盤開始轉動,鐘荷感到天旋地轉。
「不要玩這個,我不要玩了……」鐘荷嚇死了。
這里的人,怎麼這麼可怕?
「你們在做什麼?」
正當鐘荷驚恐萬分時,一個熟得不能再熟、令鐘荷的恐懼不翼而飛的低沉聲音傳進來,本以為會停止的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昂。」兩個小孩快手快腳的關掉轉盤,把鐘荷放下來,「我們在跟阿姨玩。」
「嗚……你終于回來了!」鐘荷看見耿昂,那顆等待已久的心再也壓抑不住,飛也似地投入耿昂的懷中。
她不願讓耿昂看到自己這麼軟弱,但她的心卻背道而馳,不是她所能控制。
「我回來了。」耿昂擁著她︰心中掀起從未有過的漣漪。
「我好想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讓我跟在你身邊,跟你到天涯海角……」鐘荷哭求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坦白過。
他的懷抱好溫暖,如果能永遠靠這麼近,不知有多好。
「噓……」耿昂輕輕的安慰她,心中因她的坦白而激蕩。
「好不好、好不好?不要把我留在沒有你的地方。」
雖然只有幾個小時,她覺得自己受夠了,心中那種空洞的感覺、那種狂濤浪般要將人吞噬的不安,她再也不想領受。
「你一定是嚇壞了。」才會說出這種不像她會說的話。耿昂輕撫她顫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