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拉一次小提琴,請你。」說這話有難以想象的艱難。
如果真的無法挽回,再听她拉一次小提琴,是他最後的請求和願望。
艾蘭怔然,他這麼堅持,為的是什麼?
「用這一把。」牧豐要一再深呼吸,才能鼓起足夠的勇氣走向她。
艾蘭顫抖著,遲遲不肯去接。
她早就決定不再拉小提琴了,不是他當初選的那把,她不拉。
「算我……求你……最後的請求。」牧豐艱難地從唇邊擠出懇求。
艾蘭顫抖地接過那把小提琴。
一踫到琴,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瞬間洶涌如江河。
這是她想念了十多年、找了好久好久,最初的小提琴!
它回來了!她苦苦壓抑在心底,任其沉睡、遺忘的情感,統統被喚醒。
將它抱進懷里,激動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它是你的,現在終于物歸原主。」牧豐強忍激動的情緒。
原來,這把琴跟艾蘭有這麼深的牽系!牧豐瞬間仿佛明白所有事了。
艾蘭迫不及待地將它架在肩頸間,迫不及待地拉弓,奏出心中的曲子。
當那動人的旋律穿梭在濤聲中,牧豐不禁動容了。
就算是他,也無法把思念奏鳴曲詮釋得這麼動人。
嘹亮的小提琴聲如歌如泣,如怨如慕,聲聲扣人心弦,每個細膩的音符都敲在他的心上,揪著他的心。
她懂這曲子中的思念!在那不同的詮釋方式,卻更動人的樂音中,他有著深刻的了解,同時,也深深體驗了她的思念。
她的思念,比他的更深、更長、更久、更遠!
艾蘭用她所有的精神、靈魂拉奏這首曲子,好像非要拉到精力枯竭才罷休。
十二歲以前,她要每天拉著小提琴、想著牧豐,才能好好過日子。
十二歲以後,她失去了它,失去思念他的媒介,她寧可長睡不醒。
十八歲擁有這首曲子,她听著它,終于擁有清醒的力量。
二十歲,她擁有這曲子的主人,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沒想到卻失去了一切。
現在,她二十五歲,找回了小提琴,拉著這首曲子,心中還是思念、渴慕著那個人,但世界卻已全都走樣。
她拼命地拉奏,仿佛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坦率的表白和抗議。
琴聲和在淚水、濤聲中,不知到底演奏了多少遍。
「可以了,可以了,艾蘭,我知道了。」牧豐哽咽著從背後擁住搖搖欲墜,卻仍執意拉弓的艾蘭。
旋律中的情感如此椎心泣血,就算沒心沒肺的人,也要痛斷肝腸。
「我知道,我全知道了。」他小心地接過琴和弓。
磨破的指尖染紅指板,傾訴著深藏在她心中,無法言喻的痛。
艾蘭故作堅強地深吸一口氣,卻引來淚水洗淨後的暈眩,直直地倒入牧豐懷里。
「對不……」她虛弱地道歉,想離開,卻被他強壯的手臂按在那里。
「不,該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沒有試著了解你,沒有試著替你想、相信你,才讓誤會有機可乘。」他該理智地更相信她一百倍。
艾蘭不言不語,腦中的暈眩,足以讓她睡到三十世紀。
「過去的錯誤無法彌補,也許我永遠也無法求得你的原諒……」
牧豐低柔的嗓音在濤聲中,顯得忽遠忽近,她下意識地專注聆听,尋找嗓音中的溫暖力量。
這是他溫暖的胸懷啊,是他充滿磁性的嗓音,是他的氣息、他的氣味、他的心跳啊……思念泛濫成災,艾蘭又淚濕眉睫。
「吻我,艾蘭,說你願意跟我重新開始,願意和我住在這里,組織一個家庭……」她是他這輩子,惟一想要人。
牧豐低啞的嗓音如歌如訴,催眠她的理智,催化她的神經。
「小豐!扮哥……」艾蘭艱難的攀著他的脖子,迷蒙的雙眼望著迷人的薄唇。
她怎麼可能離開他?怎麼可能不愛他?他是她今生惟一的思念和依歸!
艾蘭踮高腳尖,軟軟的唇就觸在那薄唇上,臉上未干的淚痕,也印在他臉上。
「我愛你、我愛你!」牧豐喜極而泣地抱起她,瘋狂地旋轉。
她肯原諒他了,她真的肯原諒他了!他一定會用盡一切心力去愛她、疼她、寵她,感激天上眼神!
「小豐哥哥,我……」艾蘭暈眩不已,發出一聲申吟後,人也跟著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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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艾蘭醒在清晨的陽光、浪濤聲中。
她想翻個身,這才意識到身邊躺著個人,小臉霎時紅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面對小豐哥哥?她覺得好難為情。
還是繼續睡覺好了。艾蘭悄悄用棉被把自己連頭帶腳蓋得密不透風。
「早安,我的小蘭花。」牧豐帶笑的聲音飄過頭頂,隨即一個早安吻落在她的額上。
「嗯?我在夢游。」艾蘭又想用棉被把自己埋起來。
天啊,怎麼辦?她還沒想到怎麼面對他耶!
「沒關系,我也可以陪你夢游。」他把她整個摟進懷里,心里覺得好踏實。
「不行啦,你怎麼可以陪我夢游?」艾蘭抗議。這樣夢游下去,根本沒完沒了。
「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怎麼辦?」牧豐輕點她的鼻尖。他的小蘭花,就是這麼可愛。
「去忙啊。」艾蘭理所當然的回答。
「不要。」牧豐要任性,「我怕你去陪周公下棋,樂而忘返。」
「周公又老又丑,誰想陪他?」艾蘭嘟著小嘴。
「我既年輕又瀟灑,你就多陪我吧!」
「臭美。」艾蘭臭他一句。
「小蘭花,這麼多年後,還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興。」牧豐以濃得化不開的吻,親吻她。
「我們要幸福的在一起,要很幸福喔!」艾蘭祈求的表情。
「會,我們會很幸福,會比任何人幸福。」牧豐愛憐地親吻她的發絲。
艾蘭窩進他的懷里,終于找到最幸福的姿態。
「跟我一起演奏,嗯?」牧豐低喃。
「什麼?」艾蘭驚訝地撐起身子,她有沒有听錯。
「我說,請你當我的小提琴伴奏。」牧豐再確定不過地重復一次。
「我……可以嗎?」艾蘭睜著意外的大眼,一顆心鼓噪著,躍躍欲試。
與他同台演出,是她一直以來暗藏的心願,只是……她真的可以嗎?
「這世上,只有你可以。」牧豐再肯定不過。
只有她能真正了解曲子中的情感,只有她能完美地詮釋他的曲子。
「我……」一千句恭維,也比不上這句贊美,她感動得說不出半個字。
「跟我到世界各地去演奏……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他衷心懇求,再也不願任何力量將他們分開。
「好、好、好。」艾蘭喜極而泣。
她要跟他到天涯海角,不管窮困貧苦、風雨冰雪。
「然後,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請求。」牧豐無比嚴肅。
艾蘭看他這麼嚴肅,心中忐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願意……」他要深呼吸,才有勇氣說完後面的話,「你願意嫁……嫁給我嗎?」
「我……」淚水涌出了眼眶,「我願意、我願意!」
她等這句話,等了二十年。
「我會好好疼你,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牧豐恨不得全世界幾十億人口,全來見證他的誓言。
「嗯、嗯。」艾蘭泣不成聲。
牧豐將她按入懷里,心里好感激、好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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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學什麼都特別快,效果也特別好。
牧豐充當良師,把所有曲目全教給艾蘭,練習很辛苦,但艾蘭很快樂,因為無論何時和牧豐眼神交會,都能感受到他濃烈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