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的道歉方式,是不要再跟著我。」卓羚氣呼呼的對他喊,「我發誓絕不再給你任何侵犯我的機會!」
在氣他的同時,她也氣自己沒用,氣自己居然對他的吻不討厭……她討厭自己沒有排斥他的吻!
尤其在被姜哲剛看見她被吻腫的唇、差點掉淚的臉後,她不只是氣他、討厭他,甚至恨他!
「那不是侵犯!」席非被激起了怒氣,一個箭步向前執起她的手,「妳明明知道那不是侵犯,妳知道我的感情,也知道自己能接受。」
他氣她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那也同樣的否決了他的心意,他的感情是不能容許這種傷害的。
「我沒有說要接受!」卓羚斥喝,「別把自己的想法套在我身上。」
雖然她會迎合他、會享受他的吻、會不討厭他跟進跟出,可是她心里的某一部分卻是堅決排斥他、否定他的。
「行動是最好的證明。」席非不給她辯駁的機會,搖晃她的肩膀,逼她面對事實,「就算妳口頭上拒絕,心里卻是接受我、愛我的。」
這點恐怕連她自己也無法比他更肯定。
「你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卓羚揮開他。他沒有權利逼她承認什麼。
「妳當然知道,問題是,妳肯不肯承認、肯不肯面對?!」席非快被她氣炸了,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她如此冥頑不靈?「其實妳不是不肯接受,而是不肯承認,對不對?」
他這是執意扭曲她!卓羚狠狠瞪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更大的怒氣在胸中成形。
天色已經全然暗下,黑暗中,只剩路燈和卓羚灼灼的眼神、席非柔和的目光。
「我說中了?」席非巍然與她對立。她的答案對他很重要,關系到他的終生幸福,甚至他們席家有無後代。
「你不要逼人太甚!」卓羚大吼。難道她沒有拒絕被扭曲的權利嗎?他已經將她逼到極限了。
「我不得不逼妳,因為這與我息息相關。」席非大吼,這晦暗不明的情況,他真的受夠了,「除了妳之外,我無法接近別的女人!如果妳不愛我……」他從未曾如此卑微過。
卓羚怔住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我不說也不行了。」席非嘆口氣,「我可以對別的女人大拋媚眼、送飛吻、嬉笑怒罵,但在先天體質上,我卻無法接近她們,只要她們一靠近,我就會過敏,就會……」他恨極了對他人提及自己的缺陷,那等于是向全世界昭告自己的不健全。
所以他總是無端的臉色蒼白、全身發抖?除了她之外,他再也無法接受別的女人?這就是他死纏著她的原因?想起求學那些年的突發狀況,一一驗證了他的說辭,當時不明白,現在總算水落石出。
怎麼會生就這種體質?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他怎麼辦?她想象如果是自己得到這種怪病,而沒有人幫忙,會多麼不方便與痛苦,善良的卓羚瞬問同情起他來。
「為了這個病,我已經訪盡天下名醫,試過各種方法,他們卻一徑搖頭;女乃女乃也暗中替我去找神棍,神棍也說是上輩子的罪孽。」試盡了各種奇招、險招,到最後他也只能苦笑,「只有面對妳,我才會變成健全的男人……妳是我生命中唯一能平安相處的異性。我知道這樣對妳來說很不公平,但我已經很努力的想使它變得公平一點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坦率過,「有時候,我不免希望妳多愛我一點,對我獨佔欲強一點,那麼,我就不用怕那些惡心的女人來偷襲,也不用常受過敏之苦……」好象有求于人似的,他的聲音愈來愈低。
卓羚想起了他對她多年的照顧和保護,難道他對她的好,不值得她回報?不,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現在他有麻煩,她該挺身保護他,何況,全世界只有她能保護他。此時,所有對他的埋怨,氣憤,居然全化成了體諒。
「你這樣說,是不是存心讓我內疚、擔心?」她拉起他的手,他令她心疼,「我也有錯,不知道你的狀況,以為你故意糾纏我,老是對你大吼大叫,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
「羚羚?」席非黯淡的臉突然亮起來,「這麼說……妳原諒我了?我可以跟在妳身邊了?」看見她點頭,他興奮的將她深擁入懷,「羚羚,我善良的羚羚。」
他以為在揭露了自己的缺陷後,會得到鄙視、嘲笑或譏諷,想不到她非但一點也沒有笑他,反而原諒他過去種種怪異的舉動……他幾乎想跪下來對上帝膜拜了。
「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盡避找我,驅趕蒼蠅這種小事,我還做得到。」卓羚決定當他的守護天使。
嗯,他有多久沒抱她了?為什麼她會如此懷念他的擁抱?他的擁抱有呵疼保護的感覺,令她深深眷戀。
「真的?」席非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抱著她又親又吻,惹來卓羚胡亂的阻擋。
老天爺,她還說要保護他!他怎麼會這麼幸運,踫上這麼善良的女人?
「不要再吻我了。」她邊擋邊大叫,直到他停下來,「我說要保護你是基于朋友立場,跟愛無關,不準你再亂吻我、亂抱我。」
「羚羚?」听她這麼說,他心中漫上失望,他以為她打算開始愛他了。
「我無法愛你,這大概和你無法愛那些女人一樣,其中的不同,只是生理與心理的差異。」她明白告知,不想再受到任何逼迫。
「所以,我需要的是治療,妳需要的是時間?」席非了解的猜測。
「或許吧。」卓羚點點頭,「或許你哪天走運,治好了怪病,全天下的美女任你挑;或許我遇上了可以放心去愛的人,攜手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原來只是打個比喻替席非打氣而已,她的心居然就那樣疼起來,眼中也升起了薄薄水霧。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愛他呀,為什麼當她想到他治好了病,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會泫然欲泣?
天,這種悲切的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她從來沒被拋棄過,哪來這種感覺?
難道是灑狗血的連續劇看多了?卓羚只能如此對自己解釋。
「嗯。」席非黯然垂首,無法反駁或禁止。
不知為何,他無法禁止她不愛他,心中對她有難以解釋的內疚,好象生生世世欠她什麼,所以只能傻傻的守護她,只能在背後等她偶爾回過頭來對他一笑。
但,希望總比絕望好,他該對未來抱持樂觀的態度。
「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席非執起她的手,往機車走去。「我的公寓被李心紅佔去了,妳還是會收容我吧?」
「只要你不變成大,這點我可以考慮。」卓羚調皮的笑著。
「可是,我是男人耶,而且是個正常男人。」席非張大嘴,一副想吃她的模樣。
「不如這樣吧,你想當正常男人時,就回你的公寓去找李心紅。」卓羚建議。
「妳這沒良心的,這樣還說要保護我。」他把安全帽遞給卓羚。
「在保護你之前,當然要先保護好我自己。」
抱緊他的腰,越野機車一路飆回她的便宜小套房。
***
情況從那次長談起有了重大的變化。
除了席非對卓羚寸步不離外,連卓羚也時時關照席非。這令李心紅感到匪夷所思,持續觀察了三天,她終于感到事態對自己相當不利。
「席非,剛剛說的新聞道德,你懂不懂?我有一句話不懂耶,像第一個原則說的︰『報紙的首要使命是報導事實,且是盡可能查證的事實。』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