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裝是要穿給爸爸看的。」
許久夏都曼都沒出聲,只是落淚。
即使從沒見過,即使只有一張照片,女兒一眼就認出自己的爸爸,她又怎能狠心不讓女兒跟褚名遠見面。
甜膩的聲音緊張的問︰「媽媽,你還在听嗎?」
她抹去淚,趕緊回答,「媽媽還在听,你快去換衣服,媽媽就是要帶爸爸回去看你啊。」
「真的嗎?那拜拜。」小女孩興奮的掛電話,
「拜拜。」她掛掉電話,淚水再度溢出。
她不能這麼自私,畢竟成為過去的是她和他的感情,如果褚名遠願意,她是不可能剝奪女兒能有爸爸的機會的。
默默听著母女倆通話的褚名遠不禁自責,看著夏都曼的淚水更是心疼。都是他的錯,事情才會走到這地步,都是他的錯!
既然知道她沒有結婚,這次由他來保護她。
***
忸怩地端坐在沙發上,穿著新買的漂亮洋裝,頭發雖然有點短,但是秀氣的臉蛋仍舊讓夏品瑞看起來像個小鮑主。
她大氣不敢喘一下,雙眼骨碌碌地來回在褚名遠和夏都曼之間流轉。
「夏品瑞。」
「嗯。」她把視線放到媽媽臉上,有點呆板的輕聲應著。
「怎麼不叫人?」
「沒關系,慢慢來,別急。」褚名遠知道自己的到來嚇到了女兒,所以盡避他非常想听到女兒叫他一聲爸爸,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期盼隱忍下來。「我們見過面,在機場,你說你是個美女。」
「嗯。」
「你今天像個小鮑主。」
「大家都那樣叫我。」
「原來瑞瑞去機場參觀真的遇到你,大家都以為她認錯人了,沒想到……」甚至連當媽的她都沒相信自己的女兒,她忽然覺得很慚愧。
「認錯人是什麼意思?難道品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他原先還很擔心小曼不許他和女兒相認,但他似乎想錯了。
「媽媽有給我一張爸爸的照片,我都把照片放在枕頭旁。」
「原來如此,」褚名遠笑著點頭,又轉頭向夏都曼道謝,「謝謝你沒有拒絕讓女兒和我相認。」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希望瑞瑞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他的注視令她有些窘迫,忙找了倒茶當藉口離開客廳。
鮑寓不到二十坪,兩個房間加上一個客廳和廚房,平常夏品瑞都和夏都曼睡,偶爾會賴到夏文樵的房間和他玩到睡著。
擺設簡單到了幾近簡陋的地步,從他們的生活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過得相當節儉,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品瑞,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媽媽和舅舅都叫我瑞瑞,你……也可以那樣叫我。」背地里爸爸叫得挺溜,可是一面對他,夏品瑞卻叫不出爸爸兩個字。
夏都曼躲在廚房口觀察,怕女兒還不習慣單獨和褚名遠獨處。顯然她的擔心是多余的,褚名遠很會逗小孩,不消片刻,父女倆就玩得哈哈大笑。
夏品瑞喜歡學語文,正巧褚名遠的外文呱呱叫,足以滿足她的求知欲,一個地球儀到了父女倆手中,就可以玩起旅游會話。
「哇,我都不知到瑞瑞的英文這麼厲害!」夏文樵剛進門就听到外甥女流利的旅游會話,讓他忍不住嘖嘖稱奇。
看見他,褚名遠倒是有些尷尬,「抱歉,你還好嗎?」
「這帥氣的臉被你揍成這樣,怎麼會好。」
「夏文樵,明明就是你自己摔倒的……」不想讓女兒听到大人打架的事,夏都曼連忙從廚房走出來轉移話題。「我把飯菜弄好了,可以吃飯了。」
夏文樵接收到姊姊的暗示,也跟著轉移陣地,走到櫥櫃拿出白蘭地,詢問褚名遠,「喝酒嗎?」
「他不喝。」夏都曼代為回答。
「這時候,是男人要說,男人講話女人不要插嘴。」夏文樵揮揮手,示意姊姊別管,自顧自地走向廚房,還邊走邊說︰「有些話不好開口時,喝一點點酒可以壯壯膽。」
明知道弟弟的意思,她還是故意罵他,「我看是你愛喝,別牽拖別人。」
「是別人嗎?還是一家人?」夏文樵突然又探出頭來反問。
「吃飯啦!」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也不是她能夠回答的。
但是沒有阻止就是一個大錯誤,兩個男人一喝酒就停不下來,她伯夏文樵和褚名遠兩人話題扯太遠,吃飽後還故意把兩人趕到客廳去,結果兩人一杯又一杯,話越談越投機,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夏文樵還搞不清狀況,就跳出來替褚名遠當說客。
之後他喝掛了,還是褚名遠把他架回他的房間。
奇怪的是,弟弟都喝醉了,為什麼酒量不好的褚名遠還沒有倒?
「瑞瑞呢?」他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目光始終隨著她移動。女兒接受他了,但是她呢?
「她睡了。」夏都曼開始收拾殘局,背對著他問︰「你醉了怎麼回去?要不要幫你叫計程車?」
「我不能留下來嗎?」看著她的背影,褚名遠突然有感而發,「為什麼我總是在注視著你的背影?為什麼你不肯回過頭來看著我?」
「你喝醉了,我看替你叫計程車好了……」真轉過頭,他卻已經躺在地板上閉著眼,「你別睡在地上,會著涼!」
她怕他躺在地上睡著了,上前想叫醒他,卻被他一把扯進懷里。「小曼,別恨我……我有我的苦衷……別恨我……」
他醉了,才會囈語,但夏都曼卻不明白他為什麼那樣說。酒後吐真言?真是那樣嗎?又是什麼苦衷?
當年他傳送過來的最後那句「要記住,有個叫做總裁的人欠你一大筆爛帳」,到底又代表什麼意思?
她一直在等他給她一個解釋,卻足足等了五年,然後有一天,她終于放棄等待了,結果他又出現在她面前,擾亂了她逐漸平靜的生活。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
五年來,夏都曼一直很努力學著釋放自己的傷痛,有時候她也確實忙得沒時間去胡思亂想,但是和褚名遠重逢後,她又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常常會在街道上梭巡熟悉的身影,也時常會莫名地嘆氣。
「夏都曼,你最近很不專心,再這樣下去,小心我另外找人頂替你的職務!」
「對不起。」
「去拿拖把把地板拖一拖,拖完後再把玻璃擦一次,如果都做完了,就拿雞毛撢子把手機上面的灰塵撢一撢。」
上班族,並不是每個缺都很閑,夏都曼現在的工作是手機門市客服,不只是服務客戶,還要負責銷售業績,沒人的時候老板也容不得她游手好閑,總是會叫她這邊擦擦,那個洗洗,閑代表店里沒進帳,老板就會翻白眼,說她口才不夠好,客人才不上門。
老板正罵著她的時候,她看見西裝筆挺的褚名遠優雅的越過電動門走了進來,他應該听到了幾句,她霎時羞紅了臉,覺得有些糗。
老板看她見到客人反而愣住,忍不住又碎念了一句,「真笨,見了人也不會招呼,請你不知道干什麼吃的。」
夏都曼不敢反駁,老板也沒給她機會辯解,隨即上前對褚名遠露出了諂媚的笑臉。
「先生,要買手機還是辦門號?最近有很多新出的機種,需不需要我拿給你看看?」
「你不知道員工是老板的招財貓嗎?」
「嗄?」老板被問得一愣。
「你對員工這麼刻薄,說話這麼不留情面,怎能讓員工心甘情願工作?員工臉一臭,客人就更不會上門,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老板的心情直接影響員工的工作效率,而員工的工作效率又直接影響到銷售成績,這一向是褚名遠用人時的座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