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信任我?」
「從來沒有懷疑過。」
這種信賴讓褚名遠非常感動,卻也讓他心中有愧。「當年我一走了之,害你失了業,你還能這麼信賴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債嘍!」劉慶昌朗聲大笑,「當年我們說過了,那是你背負的債務,瞧你現在不就回來還債了。」
「債……是啊。」可有些債,想還只怕也償還不了。
記憶仍在,那串文字應該不曾被發現過,褚名遠如此以為。但是劉慶昌卻有另一種想法——
也許老天爺冥冥中自有安排,有緣者自然能再相逢。
***
今天女兒真的很奇怪,平常死都不穿裙子,今天逛百貨公司卻要求她幫她買漂亮的洋裝,而且一試穿就不肯月兌下來,她只好付錢帶走舊衣。
「媽媽,我穿這樣像不像淑女?」轉了幾圈,夏品瑞忍不住詢問她的看法。
「像,不要跳來跳去更像。可是,你怎麼突然想穿裙子?」她下禁要猜想,女兒是突然開竅了?還是心智轉瞬間變成熟?她好擔心哪天女兒突然跟她說,她有男朋友了。
「爸爸說,女生就要穿得像淑女。」
又來了!夏都曼很為難。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女兒解釋,她看到的只是一個可能像她爸爸的男人而已。
這是她的錯嗎?太早把褚名遠的照片拿給她了。
有一回,女兒很正經八百的跑到她面前問她,「爸爸長什麼樣子?」她就把自己唯一和褚名遠合拍的照片交給了女兒,從那之後,女兒每天都把它當成寶貝抱著睡覺,
「瑞瑞,我跟你說……」
「舅舅!」夏品瑞最喜歡舅舅,一看到他就跳上去給他抱。
夏都曼暫時獲救,松口氣,也舉步朝自己的弟弟走去。
「怎麼今天突然要在外面吃飯?」夏文樵抱著外甥女,看著姊姊問道。
「因為我今天和媽媽約會。」
「約會?」
「買新衣服嘍!」夏品瑞心情好,扯著舅舅的衣領說︰「我要吃肯德基。」
「可以嗎?」他詢問姊姊的意見。
「當然可以!約會就是要吃東西、買東西!」又是夏品瑞回答問題。
夏文?忍不住大笑,「你這鬼靈精,難怪你不回南部女乃女乃就快要得憂郁癥了,因為沒你在逗她開心。」
當年未婚懷孕不被諒解,可是當夏都曼差點難產致死時,父母還是趕來替她加油打氣。天下父母心,當了母親之後,她更能體會到父母擔心子女的那種心情。
之後母親拿出私房錢,買了一間公寓,讓她和剛上北部發展的弟弟一起住,也讓她的單親家庭日子過得不至于太過辛苦。
「所以我很偉大。」夏品瑞挺挺胸膛,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
大人笑了,不只是因為她聰明,還是個開心果。
「今天一切都听小鮑主的。」夏都曼笑說。
「有沒有听到,一切要听小鮑主的唷!」夏品瑞又扯著舅舅的衣領,一副命令的口吻說。
「是,騎士謹遵公主吩咐。」夏文樵舉手對外甥女行禮,抱著她快步朝肯德基前進。
正巧褚名遠驅車經過,看見三人幸福家庭這一幕,飛快轉了方向盤,踩煞車,讓車靠邊停,遠遠看著有說有笑的三人。
「她真的結婚了……」
溫度似乎降到冰點,連血液都凝結了。
「這樣不是很好?不是一直擔心她過得好不好,現在看見她結婚生子過得很幸福,可以放心了不是嗎?」
說得一點都言不由衷,如果這真是他期待的結果,他的心就不會這麼痛,仿佛整個靈魂被抽離一般。
「原來真的是她女兒,如果……當年我沒有離開,那會不會是我女兒?」一個深呼吸仍無法吐出心底的傷感,胸口悶悶的,很難接受這事實。
說祝福,其實是嫉妒又羨慕。
他曾經幻想,這次回來如果找到她,兩個人可以重新開始,因為現在的他已經有能力保護她。
思及此,褚名遠露出一抹苦笑。兀自邐想的幸福藍圖總是美好……
偏偏真實藍圖里的主人翁,並不是他。
***
棒壁的王媽媽受傷了,以致本來答應幫人家幫佣的工作暫時無法勝任,在不想放棄的情形下,王媽媽就來拜托夏都曼,
平常王媽媽挺照顧他們一家子,所以王媽媽一拜托,她自然接受了請托。
雖不是高級豪宅,卻也是佔地寬敞的高級公寓,不特別講究名牌,擺設卻非常有品味,讓人感覺回到家就是要悠閑與舒適。
「記得他也喜歡這個色調。」藍白相間,白色柔和了深藍的憂郁,讓顏色看起來反而變得明亮有光彩。
明明就是不一樣的地方,卻給她相同的感受,讓她對這家的主人格外好奇,尤其是當她打掃到浴室,看見架子上那瓶目的男性專用香水sunman,更讓她跌落記憶深處。
「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即使他傷她傷得這麼重,她仍無法打從心底恨他。
五年了,時間並沒有把褚名遠從她的記憶中拔除,只是埋得更深,平常下去踫觸,不代表就遺忘了,現在看到熟悉的物品景物,又把那段記憶從她最深的傷口挖出來,刺痛她的心。
想要飛快結束手邊的工作,離開這個會讓她想起褚名遠的房間,卻反而變得笨手笨腳。
打翻一桶水,得花更多的時間收拾了。
結果才收拾妥當,卻又不小心踫撞到桌上的玻璃杯,以致得重新整理,一個下小心,手掌被劃開一道傷口,血滴得滿地都是。
褚名遠一打開門就看到這幅景象,整個人愣住。
小曼?
不可能,她怎麼會在他家?難道他已經想念她到出現幻覺了嗎?
「嘖,好痛。」夏都曼忍不住哎叫一聲,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褚名遠,打算低先收拾被她打破的玻璃杯。
听到她的聲音,褚名遠回過神。不!這不是幻覺。
確定真的是她後,他反而慌了手腳,尤其見到滴落在地的血,他的心髒差點麻痹,見她又忙著要收拾殘局,他急忙大聲喝止,「別動!拜托你不要再動!」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夏都曼回過身,當視線對上他時,她真的無法動彈了。
想念了五年的人,竟然會以此方式重逢,老天爺可真愛開她玩笑啊!
「你給我好好坐在這里,我去拿藥,不許你再收拾!」他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嚴厲的警告後,才轉身去拿醫藥箱。
不管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家,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受傷了,得趕快包扎。
看著那個背影,夏都曼紅了眼眶,原來這里真的是他家,她該早點走的!
听到腳步聲折返,她飛快拭去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把手伸出來。」
「我自己來就好。」她伸手想接過醫藥箱,卻被他拒絕。
「我叫你把手伸出來!」
他的態度非常堅決,但她的執拗也不亞于他,一個等候,一個遲遲不肯妥協。
「我拜托你把手伸出來。」他緩和語氣,心疼與不舍全寫在臉上。
心疼?不舍?那不該出現在他臉上啊!
一定又是騙人的!
她仍記得他要她走時的絕然,那麼冷血無情,一想到,心又多了一道傷,那痛豈是手指頭上這小小傷口可以比擬的。
怕靠得太近又會換來另一回的傷痛,夏都曼逼著自己冷漠以對。「不礙事。」
她起身,再度想收拾殘局,不想害王媽媽失去這份工作。撇開她與褚名遠的恩怨下談,替他工作福利不錯,王媽媽需要這份收入貼補家用。
就在她起身越過他時,褚名遠開口問︰「恨我嗎?恨到即使受傷了,也不願意讓我替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