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允暉呆愣地退開,讓出一條路讓醫生護士離去,病房內只剩下他們兄妹,而他仍舊被妹妹懷孕的消息震得說不出話來。
「哥,這是尹鐸的孩子。」
「可是尹鐸死了……」
「所以我更要生下這個孩子。」
房允暉在她眼中看到了堅定,感覺小女孩長大了,那是母親堅強的光芒,可是尹鐸死了,她堅持要生下孩子,就意味著得要背負未婚生子的不名譽。
「光是那些三姑六婆的輿論就會殺死你的信心!」
「所以我不想留在台灣。」
「芷芸,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決定?你現在說的是未婚生子!一件非常不名譽的事情,你知道外面會怎麼說你嗎?」他終于清醒,卻也因為清醒,無法贊同妹妹天真的念頭。
「二哥,你幫幫我吧,我一定要生下這孩子,如果孩子沒了,我也活不了了。」
尹柔打電話給房允暉時,告訴他房芷芸想死,但是現在的她卻想活,而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房允暉遲疑了。
他想拒絕,不希望最疼愛的妹妹下半輩子被一個小孩綁住,但是他又怕拒絕反而會永遠失去這疼愛的妹妹。
很難抉擇啊!
「我知道了,我會說服爸螞,把你送到最不會受到輿論波及的安靜地方。」他想起尹鐸的死,想起他奮不顧身為了救妹妹而犧牲自己的一幕。
現在他走了,老天爺送來了孩子,也許真的是天意如此。
第十章
兩年後,美國紐約。
房芷芸成了個標準的上班族,白天她在一家小公司擔任老板的秘書,下班之後的她則是個稱職的母親。
小Baby已經會走路,房家替小孩請了一個專職的保母,讓她有更多的心思去走她想走的路。
工作一向努力認真,但是這天房芷芸卻突然發現老板竟然出賣她,想把她賣給一個客戶,藉此取得公司一直想要爭取的合約。
男人應酬少不了酒,酒過三巡就開始不正經,毛手毛腳統統來,她一怒之下就把酒杯里的酒往客戶頭上倒下去。
「Miss房,你在做什麼?!」老板一臉恐懼,感覺大難就要臨頭,煮熟的鴨子可能飛走,把怒氣都出在房芷芸頭上。
「我做什麼要問你!我出賣勞力為你賣命,卻不代表我要一並出賣!」房芷芸在外國人眼里就像是可以輕易掐碎的搪瓷,可是她的氣勢卻反而壓制過外國人的氣焰。
「你是我的秘書,本就應該陪著老板交際應酬!我是老板,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很抱歉!你的要求不合理,我拒絕配合!」
「我要開除你!」
那該是她要說的才是,「不用等你開除我,我先把你開除了!」
「你說什麼?!」
「如果你听不懂英文我也可以說中文。」
「滾!」惱羞成怒的老板氣急敗壞地對她吼。
「就算你想留我我也要走,所以你不用氣呼呼的。」
她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那家酒吧,把身後那些異樣的眼光拋在腦後,她的表現落入了一直站在遠處角落的尹鐸眼中。
「脾氣還是那麼火爆,你啊,是個非常不听話的秘書,只適合在我身邊工作。」
兩年前,尹柔透過電話告訴他,芷芸懷了他的孩子,而且她決定要生下他們愛的結晶,從那之後他就開始努力復健,等的就是再見到她的這天。
按健的過程是很艱辛的,他的腿曾經毫無知覺,可是要給芷芸以及孩子幸福的念頭始終支撐著他。
終于,在兩星期前他站了起來,也順利從房允暉那里打探到芷芸的消息。
房允暉在電話中告訴他,「這次,我鄭重的把我最疼愛的妹妹交給你。」
這期間他不僅查出害他婚禮泡湯的罪魁禍首是瑪琳,還知道爺爺瞞著他逼迫尹柔告訴芷芸他已經過世的假消息。
他和長輩們力抗過,最後是因為孩子的存在讓老人家軟了態度,「既然孩子都生了,我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讓尹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你快站起來把自己的孩子帶回來撫養,這是身為父親的責任。」
一路尾隨著房芷芸的車子來到她住的社區,停在路的這方,看著保母抱著咯咯笑著的小天使出來迎接母親。
孩子趴在母親的肩膀上,像個好奇的精靈,用她骨碌的眼楮打探著外面的花花世界。
接著她的目光突然停頓,和他的對上,遠遠的,沖著他笑了起來。
「小天使啊,你知道爸比在這里是吧?!」他深信一定是父女連心,一直到門關上為止,小女孩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他這邊移開過。
他想沖過去,想敲那扇門,更想把最愛的兩個女人緊緊抱在懷里。
但是他忍住了,反而推開車門走到離大門口幾尺的郵筒前,把剛出爐的晚報塞入其中。
他要給芷芸一個驚喜。
「我剛辭職,那個金毛的很過分,竟然想把我賣給他的客戶換取合約!」房芷芸拿著電話氣憤的訴說今日發生的事情,一邊翻閱報紙,「不,我暫時要留在這里把碩士學位拿到再考慮回台灣,我明天會去找工作。」
「干麼那麼拚?我們家又不是養不活你們母女!你想讀書就專心讀書,生活費我們會按時匯到你的存折里。」
「二哥,我已經不是小孩了,讓我自力更生。」
當了母親以後,她成長更多,知道自己得更努力,孩子才能獲得更好的成長環境。
「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幫你也會讓你覺得很沒面子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在我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就盡量自己來。」
「好吧,隨你了,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乖乖听話。」在家人眼中,固執的她其實依然任性,「那個,有沒有人去找你?」
「誰會來找我?」
「喔,沒事。」尹鐸吩咐要先保密,房允暉只好快快住嘴。
「干麼說話說一半……咦!」驀地,她的視線被報紙上佔一大篇幅的征才廣告給吸引了。
「怎麼了?」
「有個不錯的工作機會,說要找懂中英文的秘書,而且老板好像是台商,征才廣告打得好大,我要去試看看。」
「又是工作!」房允暉生氣的數落,「你可不可以多愛惜一點自己的身體?!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小孩著想啊。」
「二哥,好了啦,我很健康,而且壯得像一頭牛。」
「最好是!」
「好了,說說你和尹柔怎樣了?」
「哪有怎樣!」
「沒有進展嗎?我以為你們情投意合呢!」
「別胡說了,我和她會聯系全都是因為你,她說她想看看小佷女。」
「我從來沒有阻止任何人來看小樂樂。」可是至今尹家沒有一個人來過,或許真的沒有人肯原諒她。
尹鐸的死對尹家而言肯定是重大的打擊,她的傷有多深,尹家上下的痛也肯定就有多痛。
「好了,我得帶小樂樂去洗澡了,改天再和你聊。」
幣了電話,房芷芸一把把女兒從地上抱起來,轉了兩圈,逗得小樂樂咯咯笑,「小樂樂,媽媽又找到工作機會了喔!明天媽媽就去應征,如果被錄取的話,媽媽就帶你去看海豚!」
小孩不懂大人高興什麼,只以為媽咪正在和她玩耍,笑得更開心了。
「小樂樂,如果爸比還在該有多好。」
孩子有著尹鐸的影子,看著小Baby,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想念的人。
把小孩摟到肩膀上,不讓小孩看到她偷偷掉下的淚水,「洗澡嘍!去玩水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