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來去人世間,大江南北走了數百回,我也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寫下我所研究的藥方子,就這樣子了。」
放下恨,想通一切,愛恨情仇不過只是過眼雲煙,人到頭來終究只是白骨一堆。
端木成有所感地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嘆氣,「上代恩怨下代受苦,我們都錯了。」
「嗯。」端木王妃靠著夫婿,深有同感地點頭。
這一切不該強求.只有順其自然。他們決定暫時到天鷹山莊停留一陣子,等待女兒想通,開口叫他們一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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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聞楊破命是貨真價實的金枝玉葉,關夫人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的態度不但和顏悅色許多,還命了兩個丫環伺候她。
「婆婆,不用了,破命是窮人命,不需要人家伺候的。」’「那是什麼話,別忘了你可是塞外端木王爺的親生女兒,有人伺候是應該的,老爺還正想要把這個好消息昭告天下呢,我得去商量一下宴客事宜。」
昭告天下!她都還沒決定要不要認爹娘,他們也熱心過頭了吧!
她不要有人伺候,幾個人跟前跟後的她日子可難過了,而且更難逃離這里。
逃是這幾天她一直想到的,她還是無法接受端木王爺夫婦是她的親爹娘,也不能怪師父,她煩都煩死了,真想外出去透透氣。
這夜她終于下定決心.留下一封書信,準備半夜三更落跑。
可莊內每道門都有人站崗巡守,牆又太高,以她的功夫,根本難以翻牆而過。
「可惡的高牆,連你都要欺負我!」更可惡的是坐在屋頂上的關靖雲,他以為他料事如神啊,還坐得老神在在地,「可惡,你給我滾下來!」
「這兒的角度非常適合看星星,你要不要來瞧瞧?」
明知道她爬不上去,還故意說那種話,分明就在諷刺她嘛!
「沒興趣。」她氣憤地扁著嘴。
必靖雲一個輕躍,來到她面前,「你打算要逃離這里?」
「哪有……我只是要……出去走走。」
「別找借口,三更半夜你要走去哪里?」他滿臉不悅地指控著,「我倆是夫妻,你卻要丟下我自己落跑,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她火氣也上來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難道也不成嗎?」
「你要出去走走我不反對,但是總陔要讓我知道你的去向。」他一改方才火爆的口氣,溫柔款款地靠近她,「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
哇!他的眼楮會放電!被他這樣情深款款地注視著,頑石也會點頭的,她自是無力招架。
「我……心煩嘛!」她垂下眼瞼,可憐兮兮地說︰「並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
「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有我替你扛著,別擔心。」他把她擁人懷中,隨之輕輕一躍,兩人已經上了牆。
「哇!」她怕高,在此高牆之上,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下去……快放我下去……」
必靖雲沒照她的話做,反而攬著她坐下,「我們在這里看星星吧。」
「不好!」她手軟腳軟地,若是沒站穩,跌下去不死也會斷手斷腳。
他決定趁此機會問她一些問題,「如果你回答我一些問題,我就帶你下去。」
「什麼話可以下去再問。」
「不,這兒風景宜人,適合談情說愛。」
烏漆抹黑的看得到什麼鬼風景啊!楊破命氣急敗壞地罵他,「你是瘋子啊!」
「是啊,為情瘋狂,你不嗎?」他投以一記多情眼光,讓她渾身不自覺地發熱。
「你到底要問什麼?」
「你愛我嗎?」
「干嘛問這種肉麻兮兮的問題啦!」她大而化之慣了,像小女人一樣談情說愛她可一點都不會。
突然,他攬著她的手一松,將她嚇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
必靖雲頑皮地笑說︰「放心,有我在。」
整她,太過分!「你別放手,要不然我跟你翻臉。」
他得意一笑,下巴抵住她發旋,「你看見那兒了嗎?」
「什麼?」不遠之處燈火通明,似有一棟樓宇。
「那正在趕建的樓宇就是我們的新家。」他要給她一個自在的窩,也給自己一個招呼客人的居所,而不是讓妻子朋友不自在地任他娘挖苦。
「娘會怎麼說啊?」她會不會又變成壞媳婦?她好怕喔!
「告訴你一件事。」他淡然地說︰「她不是我親娘,是我大娘,我娘早在我出世時就過世了。」
「啊?」
「所以別走,如果連你都離開我,我會崩潰的。」
他受傷的眼神讓她愧疚萬分,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對不起,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早些說、晚點說都不會改變大娘不是我親娘的事實。」
「什麼意思?」
「就如同岳父、岳母是你的親生爹娘,這件事不會改變。」他忍不住問︰「你覺得他們對你不好嗎?」
楊破命沉吟許久,才說︰「好。」
「他們只是相愛,才傷害了你師父,造成此後十六年骨肉分離,我想他們也不願意的。」一頓,他換個說法,「如果說,有人要從你身邊把我搶走.你會拱手相讓嗎?」
她立即激動地吼,「想都別想!」
「那就對了,那你還怪他們嗎?」
又是一陣寂靜,楊破命其實不怪她的爹娘,只是還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怎樣?」
「不怪,我從不怪他們。」
此時,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端木王妃病倒了!」
聞言,楊破命頓覺心底被狠狠戳進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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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加上舊疾,端木王妃的病可說是來勢洶洶,把脈的時候,連楊破命都覺得棘手至極。
「如何?」端木成心急如焚,已經一整夜沒合過眼了。
「非一日可治……」她不敢說連她都沒把握可以治得好她的病。
「你是鬼神醫,一定可以救醒你娘的,你一定要救救她!」
端木成激動到要向她下跪,急得關靖雲忙扯住他。
「岳父大人,你這是做什麼,那可會折煞破命的啊!」
端木成亂了方寸,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愛妻子甚于自己的命,不能沒有她。
緊握著妻子的手,他苦苦哀求,「你一定要撐下去,絕對要撐下去!」
楊破命忍住鼻酸,轉頭朝關靖雲吩咐,「我開個藥方,你每天按時叫人煎給她服用,我去趟天山。」
「天山?」他聞言愣住。
「我得去求仙果,或許可以根治她的舊疾。」
「我跟你去。」
她搖頭,「你不能去。」
「為什麼?去天山路途遙遠,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天山的種藥婆婆個性奇特,她不喜歡男人,你去了只會壞事,所以我非得自己跑一趟不可,這里……」她看了一眼病榻中的娘親,又瞧一眼滿臉憂心的老父,心如刀割,「請你代為照料。」
必靖雲知道她已經在心底認了岳父、岳母了,嘆口氣,他也只好由著她。「我知道了,你凡事小心。」
「嗯。」
出了天鷹山莊,楊破命飛馬趕路,幾度還因為速度太快而險些落崖,天山路途遠,她連夜晚也不休息。
連趕五日,她終于抵達天山,這幾日她吃得少、睡得少,整個人幾乎已經虛月兌無力。
找到種藥婆婆,還沒來得及敲門,頭一暈,她就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她身處在木床上,四周盡是干香草藥味,她四下梭巡,看見種藥婆婆正在挑揀藥草。
「不要下床,你體力還未恢復呢!」
斑人年事已老,耳力卻是頂尖,她只動了一下,就被發現了。
她乖乖躺回,在床上詢問︰「前輩,可否給晚輩一株雪蓮?」
「雪蓮?」種藥婆婆好笑地回問她,「你可知雪蓮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