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珀現下已無心去感嘆這些。傾城受傷處太多,盡避她已點穴止了他的血,他卻依然沒有醒來。
風無痕回頭,只見她一副痛心慌亂的模樣,根本沒了冰山聖手原本的氣勢,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
他嘆息一聲,道︰「先去我的竹樓為龍公子療傷吧!」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細細綿綿地下了一夜,將山野裝點成純白色。
一間兩層的竹樓小築內,爐火燒得正旺,裹著厚厚冬衣的清美男子靠在窗前欣賞外面美景,心情卻仍不見佳。
「討厭的家伙,整天都在,害我什麼事都不能做!」說話的人,自然是死里逃生的無賴男龍傾城,他口中的家伙,便是這間竹樓的主人,也就是他目前的情敵——風無痕!
當他知道他們離開紅雀門的唯一條件是必須在以後的日子身邊都多個風無痕時,他可真是悔不當初啊!
早知道,在皇城一行後,他便應該出現在冰珀面前,說自己逃月兌了,然後和她一起回家。
現在,不光弄得自己一身傷,還沾上了一個甩不掉的家伙!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傾城郁悶地想著。
窗外的那片純白中,一前一後兩個身影漸漸出現在他視線內。見到他們一起回來,他臉一沉,不太高興。
竹樓的門開了又關,伴隨著冷蕭的西北風,那雪中的兩人已進入竹樓內。
月兌上的斗篷,撒落沾上的瑩瑩白雪,冰珀自懷里取出采摘到的草藥,擱在屋中竹桌上。而風無痕則走到後間,準備將獵到的雪兔清洗烤熟。
「傷口今日還疼嗎?」來到窗邊的男子跟前,冰珀伸手將開著的窗戶關上,「說了幾次了?天氣嚴寒,傷口不易恢復。」
「我早就好了……」傾城悶悶的不去看她,只在旁嘀咕。
「你傷口這半月多來一直不見結疤,怎算好?」
「唉……」見她問及此,他立刻撤去沉悶,換成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這還不都怪風無痕那家伙,整天不知弄什麼東西給我吃……師傅,我們回邊水城也要一直帶著他嗎?」
「山野間也沒什麼吃的,等你傷口再好一些,我們就回去。至于風無痕——」冰珀壓低聲音,上前幫他拉緊領口,笑容瑩瑩地輕提粉唇,「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之前只是為了幫傾城療傷,她才會暫時留在這里的,待在別人的地方當然也不能說什麼。但回去濟恩小築,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她可不是什麼有善心的女子,即使他曾經幫過她,她也不想留一個陌生人在家中。
風無痕,只能和他說抱歉了。
心領神會地從冰珀處接收到信息,傾城突覺心情大好,連窗外的雪景也變得絢爛起來。
一時間,他又感詩興大發,于是開始作詩雲雲。
「白雲,白雪,白色山;冬景,烤兔,樂逍遙……」
冰珀笑倒,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頭,「那麼橫批呢?」
「橫批?」龍傾城星眸熠熠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臉孔上的表情在頃刻變得正經,眼神也深邃起來,「橫批是——我愛冰珀……」
情話,說得是這麼自然,視線,交融得是如此和諧。此時此刻,再听這樣的話,她一點也不會覺得尷尬和緊張。因為她知道,這是他對她最真實的話語。
表面的東西總是迷惑著人的心,在他為她流血的剎那,她驚覺到內心深處對他的脈脈情愫已超出了她的想象。喜歡著一個人,愛著一個人,依戀著一個人,情感已經超出所有理智,無法也無須再去控制。
知道與否,又能怎樣?又能怎樣呢!她是丟棄不了他的,這張清美容顏,這顆愛著她的心,這骨子里透著叛逆二字的個性!她已經決定全部——全部都接受了!
傾城,我心中的冰山早已被你融化,傾城——我的傾城……
語言的極致,視線的盡頭,是什麼?
柔軟手臂纏上他的頸項,淡然的素顏緩緩湊上前,吻上他唇。這個簡單的動作包含著太多的思緒,她在他的唇上傾注了所有的溫柔。
冰已成水,纏纏繞繞,將彼此包圍。
龍傾城有半刻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當她放開他,再度看他時,在她驚恐的視線中,他才發現自己居然——
「傾城,你怎麼了?」冰珀黑瞳瞪大,顯然很是驚訝。
在她面前,他俊挺的鼻子下居然掛下了兩行——血!
他——流、鼻、血?
「沒事!」傾城忙尷尬地捂住鼻子,同時動作滑稽地仰著頭踏上樓梯,在她的注視下落荒而逃。
于是,就這樣,華冰珀首次主動親吻龍傾城的溫情一幕,以他流鼻血之後的淒慘退場而得以告終……
後間門口,風無痕立之久久,黯然已無須言表。
第10章(1)
原本只是打算出門大半月,即使行程拖沓一下,也不過一月而已。如今,再回到邊水城時,竟已是早春時分。
仍是那輛四輪馬車,拖著一個啃嚼肉干到毫無形象可言的清美男子和駕車的淡然女子,一路顛簸著進入城門。
這一路回程,他們邊走邊玩樂,吃遍沿途的各式美食小吃,又時常停車在郊外觀雪飲暖茶,可說是其樂無窮。當然,這種種樂趣中並不包括一路都緊隨其後的那位不屈不撓的翩翩公子。
想到車後徒步的那位佳公子,冰珀和傾城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掛下三條黑線。
「他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傾城停下啃嚼動作,無奈地托著下頜。
「據聞是之後的漫漫數十載……」好不容易回到安寧的邊水城,後面卻多了個麻煩,冰珀臉色不佳中。
「數十載?!」傾城托頜的手一滑,「你沒和他說清嗎?」
「說了。」
「說了他還這樣?」
「他說他如今已不是紅雀門的人了,以後的任務便是跟隨我們,務必讓我們嚴守秘密。」
「既然不是紅雀門的人,干嗎還跟在後面監視咱們!再說,誰有那個閑工夫去嚼紅雀門的口舌!」傾城說著,挪了挪身,自車中移到車沿,隨後一頭靠在她肩上。聞著她的味道,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馬車緩緩地行進在邊水城大道上,傾城惹眼的動作開始引來部分人群的騷動,當然騷動的幾乎都是女子。
「看!傾城回來了耶!」
「啊——真的是傾城!不過——他和那座‘冰山’的動作怎會如此詭異?」
「難道說,在這幾月中傾城已被他師傅荼毒了?」
「傾城——不要啊!傾城——」
……
騷動不過片刻,那些女子如潮水般猛烈的熱切眼神令馬車上的兩人頭皮一陣發麻。
糟!忘記邊水城的這幫花痴女了!
冰珀與傾城立刻默契地放下車簾往里縮,但晚了。邊水城那幫傾城迷已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
「傾城,我們好想你啊——」
一時間,馬車都幾乎被她們的熱情給掀翻。
此刻,突聞衣衫帶風一陣聲響,人群已被躍入其中的一人強行分開。那幫女人抬頭怒視,想看看是哪一個不想活的家伙敢阻攔她們親近傾城。哪知,這一抬頭,卻見著了一位衣衫楚楚的翩翩佳公子。
他手拿紙扇,眉目俊俏,一襲白衣,有著說不出的翩然意味。
好俊俏的一位公子呢!他是誰?
眾位女子的眼中頓時閃爍著同一種光——那種見到新目標的驚喜驚嘆!
「他乃當朝狀元風無痕!目前尚未婚娶,也沒有定親的姑娘!」龍傾城在車簾後不懷好意地高聲道出一句。頓時,這話似在女子中炸開了鍋,那些原本怨怒的視線漸漸變得灼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