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他是沒資格得到快樂的人?他這種好人都沒資格,還有誰有資格?
杭悅離但笑不語。
「喂,說話啊……」稻禾正要追問時,廚室里忽然傳來鐵鍋砸在地上的巨響。
杭悅離一驚,馬上到廚室一探究竟。原來是架子太高,大寶構不著,沒抓穩,就讓鐵鍋掉在地上了。
接著,杭悅離便在廚室忙著,直到睡前,稻禾都沒機會跟他單獨說話。
稻禾看著那只金閃閃的小尾戒,細細地模著……
她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了解過杭悅離。
第4章(1)
磨勘院規定,樂豐侯必須在谷雨月時,到達窮州西北的某一縣城令丘,向當地官府簽到。因此時序還不到清明月,杭悅離他們就已準備上路。
一早,一輛裝了蓬子的馬車就等在外頭,杭悅離與大寶、二寶他們則一一將行李細軟搬上車去。
稻禾當然又被安置在一個角落,看著他們搬東搬西。杭悅離不準她太過勞動。
但是她看到連小九寶都能拿鐵水壺、木水桶上車,讓她真不是滋味。
「真是的,我又不是殘障的人。」她碎念著站起身,去拉擺在大門口的一只衣箱。
不料卻被大寶、二寶瞧見。
大寶哇地一聲,趕緊扯開喉嚨打小報告。「悅離,稻禾不听你的話,她在搬衣箱!」
哇塞,原來大寶他們都是杭悅離的眼線?
「什麼?」院門處傳來了一聲驚叫,緊接著就看到杭悅離慌慌忙忙的跑了過來。「稻禾,我不是說過嗎?你不可以搬東西——」
「拜托,我是大人了,搬家這種大事,我怎麼可以閑在一旁?」稻禾不爽。「連九寶都幫得上忙。」
她看了看杭悅離,瞧他忙得汗流浹背,明明是一個官,卻穿得像在河道旁拉縴船只逆流而上的縴夫,實在是很狼狽。她想幫忙減輕他的負擔。
杭悅離卻不听她的抱怨,一把扛過她手里的衣箱,另一手牽著她。他說︰「不行,把你放在我的視線外,我實在不放心。」
他將稻禾牽到車旁,先將衣箱放了上去,接著又抱起稻禾,輕而易舉地將她送上車。
稻禾叫。「哇啊啊,我又不是嬰兒!」
「你坐好,在車上幫我接東西,這樣可以了嗎?」杭悅離只好找事情給她做。
「好啦好啦,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當然。」杭悅離笑了笑。
之後他便又去忙了。稻禾則留在車上,挪著衣箱包裹,希望把車廂整理得寬敞些,大家坐起來也比較舒服。
「稻禾,這邊還有一箱。」四寶叫她。
「喔,好。」稻禾傾身過去拉箱子。
此時,她才看到,他們家附近的鄰居都已出來看熱鬧,她听到有三姑六婆在碎嘴。
「啊啊?杭悅離一家怎麼了?」
「听說被貶到窮州啊!」
「咦?七品小闢已經夠慘了,還被貶到窮州?」
「他做錯什麼事?」
「誰知道?有人就是官運差。」
「帶著這一家弱小?嘖嘖,這路途可有得磨了。可憐啊,杭悅離。」
稻禾緊抿著嘴。這些婆婆媽媽,覺得這樣對別人的遭遇指指點點,很有趣嗎?
還有幾個好事者,干脆叫住正在忙的杭悅離。杭悅離手上正扛著大木箱,此時要走也不是,要放也不是,只好扛在手上,好脾氣地回答那婦女的話。
「杭悅離,你們要搬去哪兒?」那婦人說話時,眼楮總是斜斜地看杭悅離。稻禾就听二寶說過,她老在背後說杭悅離沒出息。
「窮州的令丘。」杭悅離不理會她那帶著點鄙夷與輕視的眼神,依然老好人似的回答。
「天啊,路途一定很辛苦。」說完,婦人還用鼻子哼了一聲。
「呵呵,我們會小心。」杭悅離道謝似的點了點頭。
「你要帶這一家子去啊?」她說得不以為然。
「是的,沒錯。」
「老天,這可不是受罪嗎?」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好像在嘲笑似的,沒有半點同情的溫暖。
稻禾一听,臉色都變了。
四寶也听到,他悄聲問稻禾。「受罪?受什麼罪啊?」
稻禾不理四寶,繼續看著杭悅離笑笑地說︰「他們是我的家人,家人到哪兒都是要在一塊的,沒什麼受不受罪的。」
「窮州是個不毛之地啊!單身漢子去就行了,你不怕這些孩子拖累你?」婦人說著,眼楮瞟了稻禾一下,似乎還想加一句︰還有一個病人。
這時候,大寶、二寶他們也都搬了東西到車邊,婦人說的話,他們都听見了。
「拖累」這兩個字,讓懂事的孩子都沉了臉色。
听到那些風涼話,看到大家心懷不安的樣子,稻禾忍無可忍。
「大家!」她用力拍拍衣箱,大聲地喊︰「在路上,大家要靈活點、能干點,把你們平常的聰明懂事發揮得更徹底!」
稻禾說得很大聲,引來了杭悅離與那婦人的注意,往她看去。
「我們是杭悅離的家人,不是拖油瓶,知道嗎?」她再說︰「路上很辛苦,到了窮州也很辛苦,可是我們大家都在一起,我們還有杭悅離,根本就不用擔心!」
大寶第一個意識到稻禾的用心。「是啊,我們平時就很懂事了,從沒讓杭悅離擔心什麼。」
二寶也恍然。「到了窮州,我們會更懂事。」
三寶附和。「我們會做很多事喔!」
四寶、五寶他們也喊著。「是啊是啊!」
這時,其余的三姑六婆也分了耳朵,听稻禾他們在喊念什麼。
稻禾深吸口氣,又說︰「而且,大家知道嗎?杭悅離為什麼會被眨到窮州?」
大家搖頭。
稻禾將杭悅離告訴她的實情說了出來,雖然杭悅離應該不希望她把這事大聲嚷嚷,可是她一定得說,這是她唯一可以幫他做的事。
「他會被貶到窮州,是因為他想要幫助漕河旁舊坊區的居民,他們吃喝都有問題,最後卻連遮風避雨的房子也要被那些奸商拆去,杭悅離看不過去,出面阻止,才被貶到窮州。你們覺得,這很丟臉嗎?這樣也要被人家說嘴嗎?」
「才不丟臉呢!」大家附和。
稻禾氣勢洶洶地往那些婆婆媽媽們看去,看得婆婆媽媽們面紅耳赤,她們自然知道稻禾是故意說給她們听的,便一個一個低著頭走開了。
她哼了聲,再看向纏著杭悅離說話的那婦人。
她故意對杭悅離說︰「喂!杭悅離,不要一直跟人家說話嘍!你看大家,在你說話的時候把東西都搬上車了,我們不會是你的負擔,你也小心點,不要變成我們的負擔喔!」
杭悅離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說︰「對,我得小心點,不可以變成大家的拖油瓶呢!」
說完,他朝那被稻禾說得很尷尬的婦人欠身。「抱歉,我們還得忙呢!希望以後還能做鄰居。再會。」
少了那些婆婆媽媽的碎嘴與鄙夷的眼光,他們做起事來更迅速。
到了午時,杭悅離便駕著馬車,稻禾與大寶他們坐在車廂里,一行人往窮州出發。
多虧稻禾那些話,大家的氣勢都很旺盛,連杭悅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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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小頑皮,竟然就這樣說出來。」稻禾坐在杭悅離的身旁,看他駕車。
杭悅離突然伸過手,寵溺地模了模她的頭,笑說。
「我是忍無可忍啊!」稻禾不平地道︰「她們怎麼可以什麼都不懂,就這樣說嘴?」
「她們要怎麼說,是她們自己的修為。我們能影響的有限,不可能管住每個人的嘴,听听就算了。有時候太在意,反而氣壞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