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乃女乃,我看妳就別等了吧!」春屏心疼地道︰「我想姑爺只是讓事情給耽擱了,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依我看,妳就打理打理,先跟長工們出發,以免誤了時辰。要是姑爺回來了,我會請他立刻追上你們的!」
腦子里有一籮筐的疑問還待他解答,丈夫卻無故徹夜不歸,更加深了她的揣測與不安。
巨大的失落和心傷重重襲擊梁玉慈坐了一夜的疲累身軀,她虛弱得無暇細想,便答應了丫鬟的提議。
忍著滿眶的眼淚,在春屏的幫助之下收拾好包袱,她從後門離開了嚴府,臨行前還不斷交代丫鬟,一定要叫夫君快些追上自己……
春屏耐著性子一次次地向她保證,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上馬車,隨著梁家的長工踏上返回洛陽的路途。
望著漸漸往城外遠去的車隊,春屏卻突然回過頭,朝嚴府吐了吐舌、扮了個鬼臉──
「哼,等著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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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整夜,筵席總算結束。嚴靖雲一臉不悅地帶著滿身酒臭,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嚴府──
要不是這場聚會事關來年進貢的通道是否順暢,他說什麼也不會去參加這種俗氣又令人厭惡的應酬。
走到房門前,男人原本急切的腳步忽地頓了頓。
帶著這身酒臭味進去,恐怕會驚醒應該還在熟睡中的妻子,他還是先去淨身,去除滿身的髒污再說!
匆匆以冷水將全身擦洗過一遍,再換上干淨衣物,嚴靖雲這才重新踏入房內。
但是,床榻上卻不見酣睡中的妻子。
他立即上前去踫了踫軟榻,發現那兒一片冰涼,顯示上頭的人兒早在他回府之前便已經起身了。
這小妮子……這麼一大清早的,她會上哪兒去?嚴靖雲疑惑地想著,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隨即推開房門往外頭奔去。
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幫娘煎藥才對!他足尖一點,便躍上屋頂,很快地來到灶房!
然而灶房除了廚娘周大嬸和幾個丫鬟忙碌地走來走去外,並沒有那道他渴望見到的瘦弱身影。
嚴靖雲眉間的皺折更深,他邁入灶房,劈頭便問周大嬸。「妳們可有看見少女乃女乃?」
周大嬸搖搖頭。「沒有啊……今天是春屏來煎的藥。」
春身?嚴靖雲挑了挑眉。她是玉慈的陪嫁丫鬟,一定會知道玉慈的行蹤。暗忖之後,他已然扭過頭,和來時一樣一語不發地走出灶房。
被問得滿頭霧水的周大嬸無奈地聳聳肩膀,又回去和灶爐奮戰了。
心想春屏也許會在娘親房中服侍她喝藥,嚴靖雲腳步轉向女眷所居住的樓院,急躁地隨意敲了敲門板,便直接開門進房。
春屏確實在這兒,而同時陪在嚴母床側的,除了丫鬟銀釧,還有嚴家小妹嚴靖月。
「大哥……」難得看到兄長神色這樣慌張,嚴靖月不禁瞠大雙眼。「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面色好差啊!」
難道是織坊那邊出了什麼事?或者姚黃爛死的消息傳了出去,皇上一怒之下要斬了大哥的項上人頭?!嚴靖月越想越糟糕,忍不住害怕起來。
「什麼事也沒有。」他也不唆,一把就將春屏抓了過來,低聲問道︰「妳少女乃女乃上哪去了,為什麼到處都找不到她的人?」
嚴母耳尖,硬是听到了這句話,在春屏還沒有開口回答之前,她便搶著先刻薄地諷道︰「哼,我就在猜她什麼時候會待不住,果然哪,我這帖藥方還沒喝完,她就怕了,把苦差事扔給丫鬟,自己拍拍溜了!
靖兒啊,勸你最好趕快回房瞧瞧,有沒有短少什麼值錢的首飾,說不定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偷了細軟,跟老相好雙宿雙飛啦……」
「娘,妳別說了,沒瞧見大哥已經很擔心了?!」麒著大哥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嚴靖月連忙制止娘親繼續說下去。
嚴母這番落井下石的話,讓嚴靖雲更加心煩了!
他確實相信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單純的她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听見嚴母這樣惡毒的批評,春屏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氣呼呼地出聲辯駁,反倒露出看好戲似的笑容,這令他心中竄起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春屏,妳老實告訴我,玉慈到底在哪里?」他逼問眼前一臉木然的丫鬟,直覺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玉慈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嚴府,更不可能平空消失不見,這個丫頭絕對蓄意隱瞞了些什麼,沒有告訴他。
春屏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拒絕吐實。開什麼玩笑,她費盡千辛萬苦,才終于把小姐給送出去,豈會那麼容易就讓這個臭姑爺追上她?門兒都沒有!
面對倔強頑固的丫鬟,急著想要得知妻子下落的嚴靖雲可不會對她客氣!
「知道麼?有幾個穴道,只要同時一按,再強壯的人也會立即暴斃。」他驀地拉下臉來,用陰狠狂鶩的表情低聲道︰「快說玉慈在哪里!」
不要臉!堂堂大男人居然以蠻力威脅弱女子──盡避拚命要自己別屈服于惡勢力,但春屏還是害怕地抖得有如秋風中的枯葉。
「少少、少女乃女乃也不知道你、你昨晚上哪兒去……我為什麼要、要讓你知道她在哪哪、哪里?」雖然有些結巴不順,但她仍然很努力地雙手插腰質問。
聞言,嚴靖雲瞇起了眼,不願接受這項控訴。
「她不知道我昨晚上哪兒去?我明明告訴過她──」沒錯,他還記得她在喝藥的時候,自己分明交代得很清楚……
他的殺氣因為回想而弱了幾分,春屏趁機鼓起勇氣,挺直腰桿,把心中的怨氣一吐而盡──
「小姐的耳力很不好,多半得靠讀唇語,您也知道的。若是一個閃神沒有看著您,很容易就錯失您在說些什麼,所以在梁家,我們跟她說話,都會專注地看著她的眼楮……」她頓了頓,環視在場的眾人。「這一點,想必你們是做不到的,因為你們只把她當成麻煩,不像我們疼愛她、呵護她,根本舍不得讓那麼善良的小姐受到一點點委屈和不安。
小姐那麼好,你們這樣欺負她,她從來沒說過一句你們的壞話。就連我在背後偷偷地說,她也會罵我。可是你們卻這樣對待她,我要是她,才不會每天趕早起來熬藥給欺負我的人喝呢!」
面對這小小丫鬟的出言不遜,嚴母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又訕訕地閉上嘴巴。
春屏說得一點不差,自己從頭到尾,確實都把這個媳婦當成麻煩,壓根就沒想過要接納人家。即使梁玉慈費盡苦心試著要她改變觀點,她也總是關起心門,對人家的努力視而不見……
「她現在到底在哪里?」嚴靖雲放柔了嗓子再問一次,臉上有著明顯的焦急與擔憂。
雖然從春屏泰然的態度看來,玉慈的安全應該無虞,但是這丫鬟對他們似乎有著諸多不滿,極有可能會向玉慈出些餿主意。她方才那番話里刻意營造的疏離,听得他忍不住心驚膽跳起來。
「小姐回洛陽去取另一株姚黃了,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的門。」發泄過後,春屏終于肯老實透露梁玉慈的行蹤。
皺緊了眉頭,嚴靖雲仍然不放心,他問明妻子是何時啟程之後,便如同一陣狂風般地匆匆刮出廂房──
直到門板被人用力甩上,春屏才總算安心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氣,一雙腿也軟得幾乎撐不住自己……
「剛才還怪潑辣的,怎麼,現在膽子全都用完啦?」嚴母見狀嗤哼一聲,調侃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