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根本沒有什麼刺客,也沒有什麼凶猛野獸出現,倒有一個可憐兮兮的小泵娘摔倒在地上,被從衣櫃里傾落的大疊衣物蓋得滿頭滿臉,只露出那緊抿的柔女敕唇瓣。
「你──」薇泛緩緩地拿開披掛在自己頭上的襯衫衣褲,一張俏臉氣得脹紅。「堂堂一個大將軍,內務卻管理得這麼差,這樣怎麼帶領底下的人?!」她忿忿地從地上爬起來,嘴里也不得閑地嘲諷著。
看到一個淑女這麼狼狽地跌倒在地,也不曉得要過來扶一下!可惡可惡──她又在他的罪狀上添了一大筆,對他的評價簡直跌到谷底。
「這些都是侍從負責的。」沉默半晌,他才訕訕地回答她剛剛的諷刺,臉上有著難以察覺的赧色。
什麼嘛!那她就活該倒楣要當他的貼身小婢嗎?
「我在家里也是什麼家事都不必做,但是至少自己的房間要維持整潔吧?這樣你也住得下去?真是讓人不敢相信……」雖然嘴里碎碎叨念個不停,但有輕微潔癖的她還是下意識地動手整理起來。
邵宇凡覷著她嘴里不甘不願地抱怨,卻又像是很認命地迅速折起衣服,忍不住貝起唇瓣,甚至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
初次見面時,她跋扈帶刺的態度讓他很不愉快,就算她確實很美麗,幾乎讓人移不開目光,也不能阻止他心中迅速蔓延的厭惡。
但是現在,看著她不再端著冷冰冰的架子,用最真實的面貌,像個婦人似的嘮叨個不停,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竟莫名地柔化了嘴角。
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薇泛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他做啥笑得那麼……邪惡?像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似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站在那里?」她皺眉下起逐客令。被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盯著瞧實在很不好受,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一掌劈昏自己,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行為?
男人驀地皺緊眉頭。楚天南,你是那根筋不對?她是個陰險的女人,說不定就連那副單純可愛的模樣也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讓你卸下心防,不要太天真了!他譏諷地一笑,轉身回到客廳。
「哼,陰陽怪氣的。」薇泛懶得搭理他,加快動作整理好衣櫃,挑出幾套不同款式的西裝,搭好領帶及衣褲,也跟著來到客廳。
她喜歡搭配服飾,更喜歡自己畫些設計圖,曾經有一陣子,她夢想自己能成為服裝設計師,畫出許多時尚美麗的彩衣霓裳。
念高中的時候,她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偷偷趁著工作纏身的父親跑到法國去當交換學生,才學了幾天的基礎,最後還是被憤怒的父親抓回台灣……
從那天起,瓊安就成了她的影子。
抱起一堆衣物,她美麗的嬌顏有著濃濃的愁緒。不知道瓊安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任意妄為,而遭到父親的處罰?
她雖然痛恨父親嚴格監控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卻不討厭這個陪伴她多年的大姊姊。盡避因為瓊安是父親身邊的人,她不能向這個大姊姊訴說太多自己的心事,但她們相處的時間也將近十年,不可能完全沒有感情。
想起父親,她的表情更加黯淡。她每天都在擔心父親會突然出現,不由分說地將她抓回去,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出現,說不定早就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抱緊了懷里的衣服,她甩甩頭,恢復一貫的冰冷表情。
她是離家出走,怎麼可以因為父親不來接她回去,而感到傷心?!她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目前和邵宇凡「同居」的日子雖說稱不上快樂,但至少除了提供預言之外,她也能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太慢了。」她剛回到客廳,挺直背脊、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便不悅地丟來一句抱怨。
薇泛的眉頭霎時打結,第九十二次懷疑她為何要自討苦吃,哪里不好躲,偏偏要到最該遠遠避開的臭男人跟前找罪受?
她裝作沒听見他的話,臉上滿是冰霜。「過來這里!我現在要教你怎麼穿好出外洽商的衣服。」將懷中的幾套西裝平鋪在單人沙發上,挑起其中一套,她繼續不假思索地命令︰「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月兌掉。」
邵宇凡原本要用實際行動警告她太過囂張的言行,卻驟然僵了僵,臉上漸漸浮現一抹饒富興味的神情。
這小妮子若不是生性放浪形骸,就是單蠢得不解人事,居然開口要不是自己夫婿的男人寬衣解帶,而且還沒有回避的打算!
是這個時代的女子都如此大膽開放,抑或是……她和「原本」的邵宇凡之間,關系已經親密到不在乎男女分際的程度了?
話說回來,如果他們全然不相識,他也不相信這女人會出自善心,由衷地願意幫助自己。但如果他們之間關系匪淺,那會是……未婚夫妻、還是青梅竹馬?
驀地,他的胸口涌上一股酸意,心中的質疑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話一出口,他就愣住了。他怎麼會這麼問?那個男人和她有多親密,又關自己什麼事了?
「你說什麼?」薇泛正忙著,根本沒听清楚他的問話。見他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忍不住催促他。「你還不快點月兌衣服?」
他挑挑眉,慢條斯理地當著她的面月兌上的休閑服,露出里頭的貼身棉質T恤,和他精壯結實的胸膛。
薇泛瞪大眼楮瞅著他健美的身材,想要挪開視線卻做不到,目光就像是被釘在他身上似的,怎麼移也移不開。
尤其當他又月兌下那件棉質T恤,大方將自己毫無贅肉的體態展現在她面前時,她的雙頰立刻飛上兩片紅雲──
欣賞著她難得一見的嬌羞,邵宇凡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還要再繼續月兌下去嗎?」
天啊──她怎麼就這樣呆呆地盯著他的身體看?「不、不不……不用了,這樣就好──」薇泛霎時回過神來,已經染上紅色的小臉更是羞赧得幾乎炸開。「你先把這件汗衫穿上、然後是襯衫,還、還有西裝外套!」
她一股腦地把所有衣服往他臉上扔,也不管他到底听懂了沒有,撂完話就要鴕鳥地躲進自己的房間去。
他及時拉住全身紅透的小女人,仿佛故意逗弄人似的不讓她順利逃開。
「那這條錦帶呢,我該系在哪里?」他拎起名貴的絲質領帶塞進她手里,一臉嚴肅地揪著她問。
「那、那個……胡澧會教你!」好不容易找出個替死鬼,她死命掙扎,只想快快消失在他面前。
「胡澧剛剛有打電話說,一切都拜托你負責,他有一段時間都不會過來。」男人輕輕松松就將她的借口駁回,還用譴責的目光控訴她企圖偷懶。
可恨可恨可恨啊──薇泛簡直兵敗如山倒,拗不過男人的堅持,她抓起領帶往他脖子上一套,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一個完美的繩結,還把結系得死緊,幾乎要勒死面前的男人。
「就、就是這樣系,你自己復習吧!」語畢,她趁著男人皺眉松手,解救自己困難的呼吸時,掙月兌鉗制,飛也似的竄往房間──
邵宇凡慢吞吞地打開脖子上早已變形的領結,望著佳人逃走的方向,忍不住扯出一抹堪稱非常愉悅的笑……
第三章
自從她大敗落荒而逃以後,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大將軍仿佛要給她難看一樣,像塊吸水海綿似地,以神奇的速度吸收所有知識。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個男人其實是在裝傻,他根本不是唐代來的古人。
薇泛將洗衣店送回的干淨衣物歸位放好,很是享受這種悠閑的生活。比起待在家里,任何事情都有專門的僕人處理代勞,她還比較喜歡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