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他突然停頓了下腳步,但卻沒有轉過身來,聳聳肩又繼續往前走。
「聶靳陽——」她跑到海關隔著的透明玻璃前,用力拍打玻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還是沒有回頭,然後逐漸走出她的視線……
梅雅慢慢跌坐下來,身體的力氣像一下子被抽光。
他走了——
雖然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她還是遲了一步,他這一離開,不但是離開台灣,也離開了她的世界……
在聶靳陽離開以後,梅雅回復她原本規律的生活。
經過幾年的努力,Maya在台灣的成績很下錯,亞洲的市場也漸漸打開,相對的,她的工作量也越來越重,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點是常有的事。
她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或許在潛意識里,她希望藉由這種忙碌的生活,來忘掉那個始終佔有她心中一席之地的男人。
她對孟東城的感情,終於真正轉為兄妹親情,對於他的幸福,她祝福也羨慕,每次看到他和舒可人恩愛的模樣,就會想起心中那個忘不掉的人。
今天是情人節,公司里的年輕妹妹一到下班時間,就馬上收拾東西走人,準備去過浪漫情人節了,她照例又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人。
二月的天氣有些涼涼的,梅雅突然想散步一下,吹吹風……
她走過台北最熱鬧的地方,櫥窗里都是情人節應景的商品,鮮花、巧克力、情人節大餐等等……
而路上的行人也都雙雙對對,或足緊摟著,或是手牽著手,兩人雖然說著別人听起來很無聊的情話,卻能自得其樂,享受情人在身邊的滿足。
梅雅形單影只的走過,听見從旁邊店里傳來一首歌——
甭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這幾年她一直體驗著一個人的孤單,遇到地震,她想到那一夜他的突然出現,看到蟑螂,仿佛他的身影又出現眼前,寵溺地看著她故做鎮定的樣子,幫她解決那惡心的東西……
在一個人獨處時,因為想念他而心隱隱作痛,在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人群之中,因為想起他而覺得寂寞……
就連當初偷竊設計圖的小偷被抓到,供出幕後指使者就是裴瑞,裴瑞盜用設計的事情傳開,讓他再也不能在時尚圈里立足的消息,都不能讓她真正的開心,反而更加感覺到孤單。
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遺忘,當初定怎樣有人陪伴。
這幾年來她也畫出不少精采的作品,但是每次一拿起筆,就會想起他陪著她熬夜趕稿的情況。
她餓的時候,他會煮出香噴噴的食物填滿她的胃;累的時候,他會端出香醇的咖啡來提振她的精神。
若她真的睡著了,醒來時就會發現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習慣就像是一種附入骨髓的病菌,當他在身邊時,感覺不出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他一離開,這種名為「寂寞」的病就開始發作。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他離開以後,她才開始體會想念一個人的生活。
吃飯像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的目的是為了想念……
有時候為了排解過大的壓力,她會上山,到他曾經帶她去過的那個草原,假裝他就在她的身邊,一直沒有離開。
她學會了和自己說話,像是在說給心里的他听,學會在每個特殊的節日里,為自己買一束花,假裝是他送的那般欣喜。
梅雅不由自主伸手握住頸上的項鏈,那是他送給她的戒指,她把它穿上鏈子,變成—條項鏈隨身帶著。
只要心情不好,或想起他的時候,她就會緊緊握著那枚戒指,仿佛上面還留有他的溫度,足以溫暖她。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里,連我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如果能再回到那一天,她絕對會不顧一切趕到他身邊。
自己的優柔寡斷,傷害了一個深愛她的男人,但她的心跟著他一起離開,不知去向……
雖然知道他在哪里,但她卻沒有勇氣去找他,怕得到的答案是拒絕。
如果這幾年的想念是一種懲罰,那老天還願意給她第二次機會嗎?
「梅雅小姐、梅雅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幾年過去,語真喜歡大驚小敝的個性仍是沒有改變。
「什麼事?」梅雅早就習慣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怎麼辦?」
「如果你不說清楚什麼事,我怎麼會知道該怎麼辦?」梅雅還是奸整以暇的看著文件,連頭也沒有抬。
「喔喔!就是我們這次平面廣告的攝影師突然說不干了。」語真終於把事情說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梅雅也終於抬起頭,代表這個問題有一定程度的嚴重性。
「對啊,他剛剛就打通電話來,說他家里突然有事要趕回去,這次的平面攝影他沒有辦法做了。」
「有沒有找過其他的攝影師?」模特兒和場地都已經安排好,沒有辦法任意更動,如果攝影師突然不能來的話,一定會造成不小的損失。
而且時間就定在下午,如果找不到其他替代人選的話,鐵定會開天窗的。
「可是他有推薦給我們一個人選,說是他在美國的朋友,功力不比他差呢!一定可以讓你滿意的。」
「嗯。」梅雅沉思一會兒,現在時間這麼緊迫,一定找不到什麼好的攝影師,既然他大力推薦的話,那就試試看好了,反正如果出來的成品不行,最糟的狀況就是重拍,但總比今天臨時取消的好。「好吧,就讓他試試看好了。」
「我知道了。」語真放心的出去準備連絡。
下午三點鐘,語真再度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梅雅小姐、梅雅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梅雅還是處驚不變。
「那個新的攝影師,他……他……」語真還是慌張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怎麼樣,慢慢說。」
「他……」語真吞了口口水。「他把所有的模特兒都罵走了。」
這是攝影棚剛剛傳來的消息,這個新來的攝影師一下子嫌燈光不對,燈光好不容易調好了,又嫌布景不好,忙得工作人員又趕快換布景。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終於可以開始拍的時候,他又開始嫌模特兒這個妝化的太濃、那個腰大粗,另一個嘴巴太大。
最後撂下一句話。「如果模特兒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就不拍了。」
這次他們找來的模特兒,都算是有些知名度的人,在這個圈子也有好幾年的時間,從來沒有一個攝影師敢那麼直接的挑剔她們,而且挑剔的程度,就像是在雞蛋里挑骨頭。
結果後來就算攝影師想拍,她們也不想接這份工作了,把衣服換下來後便拍拍走人。
「現在呢?」
「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樣的局面可嚇壞了在場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面面捆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這種狀況。
「好吧,我過去一趟。」梅雅丟下手中的筆,有些煩躁的說。
原本的事情已經處理不完了,現在突然還發生這種事。
她倒想看看那個攝影師,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竟然大牌到這種程度。
「他人呢?」一到攝影棚,只見到工作人員站在一旁,並沒有看到那個搞出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梅雅小姐,他說他出去透透氣,等一下就回來了。」見到梅雅有點生氣的樣子,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