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爺此言差矣,下官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不瞞您說,前任縣令詹陽春,和公主殿下還有些私交,當時事發之時,公主連聲氣也不吭,等到下官一上任,這才三番兩次來質問下官。
您說說,這豈不讓人有瓜田李下之嫌?」魏東亭馬上將自己撇得一干二淨,免得遭受牽累。
這魏東亭說得是口沫橫飛,絲毫沒發現,在窗外梁柱邊,藏著一抹嬌小身影。
耶律吹雪一身黑衣扎腿,一塊黑絹遮蓋件眼下小臉。她偷偷潛入縣令府第,專心聆听屋內的對話。
听見魏東亭竟背著她,壞她名節,氣得小拳頭緊握,渾身頻頻發抖。
好哇,這老家伙真是活膩了,在她面前,對她淨是虛與委蛇,隨便敷衍一番,私底下竟是這樣無的放矢,將她說成包庇下屬之徒。
忍著忍著,待會再跟他一塊兒算總帳。
「我想,公主不會是這樣的人才對,魏大人萬萬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雖說和耶律吹雪只見過一面,但從她的氣度和膽識來看,她不會是那種包庇下屬之人。
听到狄丞雁這麼信任她,還替她駁斥了魏東亭的說詞,耶律吹雪不禁粉臉一臊,莫名地紅燙了起來。
懊死,她是怎麼了?對方不過是說她兩句好話,她就心窩子亂跳個不亭。
鎮靜、鎮靜!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刻,她要再听得仔細些,到時要修理這老家伙,也好有個道理。
透過窄狹的窗欞,清澈的水眸,直盯著狄丞雁猛瞧。
看多胡地男兒,她還真甚少到大唐京城去,瞧瞧漢家郎是長得何等模樣。
說句坦白的,這人長得還挺俊的!
以她所熟知的漢家郎,身材都不如胡地的男兒來得高大,但他卻不然,健拔傲挺的身材,個性有幾分練家子的率性,刀刻般的五官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多再看一眼。
「讓貴國公主親自南下巴蜀,契丹王可放心得下?」狄丞雁突然這麼一問,馬上讓耶律吹雪又胡思亂想起來。
天啊,剛剛替她說話,現在又關心起她來了,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他這份關心,換到魏東亭嘴里,卻又變得一文不值。
「我們這位公主,她的蠻橫、無禮可是人人皆知,我行我素的個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管得了。」
「這樣私下批評公主殿下,不怕被听到後拔了舌頭?」
「全城的人部在批評,豈是下官一人而已。」他壓根就不將當朝公主給放在眼里。
「你這王八……」粱柱旁傳來陣陣咬牙切齒的聲音,要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她具想沖進去撕爛魏東亭那張臭嘴。
顫抖的身子,就著月光,映照出晃動的黑影。
狄承雁眼角不經意地溜轉到外頭,透過紙窗,銳利的眸光正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發現狄丞雁眼角不時地朝外盼看,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不會吧!她已經躲得很隱密了,怎麼還會被發現呢?
耶律吹雪將身子再往梁柱邊縮了再縮。
這些小動作看在狄丞雁跟里,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真虧她有耐性,沉得住氣,听到魏東亭這樣臭罵她,她還是悶聲不響,令他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她。
看來,魏東亭這老家伙死定了,依照耶律吹雪的火爆個性,現在不動怒不表示永遠不動怒,會如此按兵不動,是不想與他起正面沖突,只怕他一離開,這滿月復怒火的公主,恐怕就一鞭要了魏東亭的狗命。
「看來天色已晚,狄某就此別過。」狄丞雁淡淡掃了魏東亭一眼,隨即起身。
「要是狄爺不嫌棄,就在敝舍住下,也讓下官好盡點地主之誼。」
「我們一行總共有三人,只怕會打擾……」
「說那什麼話呢?只要狄爺賞臉,就是下官的榮幸了!」
看來,魏東亭是非把他留下不可了。也好!怕就怕他一離開,這魏東亭也大禍臨頭了。
「那狄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狄爺,這邊請!」
魏東亭將三人安置妥當後便離開,一具縴細的身影,也悄悄地尾隨在他後頭,一同往他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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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亭在寬衣解帶後,伸了伸懶匱,準備上床入睡。
而魏夫人也在對著鏡台解下簪子、步搖等飾品,正要起身之時,突然從鏡子里頭,看到窗外站著一具直挺挺的身影。
「啊——」
「什麼事?」一听到夫人尖叫聲,魏東亭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門……門外……有人……」
「人?這麼晚了,哪還會有……唉喲,我的鼻子……」魏東亭才一打開門,鼻骨便被重拳打得差點要斷掉。
「說了人家那麼多壞話,你還能睡得著啊?」
耶律吹雪手持長鞭,一派優雅地走了進來,春萼與秋蕊更是板著一張臉,完全不給魏東亭好臉色看。
看見她們三人的臉色陰森青綠,嚇得魏東亭夫婦緊緊相擁,老命就快去了一半。
「是……是公主殿下啊,深夜造訪,臣有失遠迎。」
「少來給我這套,你這口蜜月復劍的老家伙,怎樣?在背地里說說我壞話,說得還梃痛快的,是吧?」耶律吹雪一派輕松地說,臉上
則帶著令人喪膽的笑容。
兩夫婦當場雙膝一沉,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公主殿下,臣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說你的不是啊!」額頭整個貼在地上,魏東亭夫婦早已嚇得一身是汗。
「喔,是嗎?那是誰說本公主跟前任縣令詹陽春交情噯昧,才會厚此薄彼,私心偏袒?又是誰說本公主蠻橫無禮,個性我行我累啊?」
鞭子輕輕柔柔地刷在魏東亭臉上,令他額上冷汗直冒。
「臣知錯,求公主寬恕,那全是臣在市集上听人說的,不關臣的事啊!」
「是啊,我家老爺不會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求公主開恩,放過我們家老爺吧!」魏夫人護夫心切,將地板磕得喀喀作響。
看著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耶律吹雪想著,要真為這種事而殺了這兩個老家伙,豈不是被人看成雞腸鼠肚?
「就看在夫人面上,這筆帳我先暫時記著。」
她用鞭柄將魏東亭的下巴抬高,冷冷間道︰「今日午時三刻,你讓你家那班狗奴才,駕著三輛馬車出城,我問你,車上載的什麼東西?」
「是……是布疋……那是馬幫替臣從江南運來的蘇繡和錦緞,要分送到綏寧和富錦兩縣去的。」他顫巍巍地說道︰「公主要不信,臣可以請馬幫阮幫主來作證啊!」
「我只問你車上載什麼東西,誰要你多嘴了?」
「就是……布疋啊,公主!」
「真是布疋?」銳利的風眸緊盯著他。
「確……確是布疋。」
「要真是布疋,怎會從車上掉出這樣東西?」耶律吹雪從懷中抽出一只繡花鞋,並且一把塞進魏東亭嘴里。
這只鞋是當時耶律吹雪在迫此車隊時,從車上掉落出來的,要不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她肯定能將車內所有的姑娘們救下來。
「這鞋是怎麼來的,臣……臣怎會知道,公主不能因為一只鞋,就羅織臣莫須有的罪名啊!」狡猾的老狐狸,當然不會因為一只繡花鞋,就心虛地托出實情。
好一個魏東亭,看來,要是不給他一點排頭嘗嘗,他是不會供出幕後的主使者的。
「春萼,拿家伙來!」
只見春萼從綠穗袋里拿出一把梅頭,魏東亭見狀,兩個眼楮睜得比牛鈴還大。
「把他的嘴給我撬開。」
春萼、秋蕊兩人一人抓手,一人掐嘴,硬是將魏東亭的嘴扳了開來。
「听好,我每數三下,就敲掉你一顆牙,你時間拖越久,牙就被敲掉得越多,咱們來看看,究竟是你的牙多,還是我的耐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