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人說話中氣十足,言之有物,眉宇之間淨是正義凜然之氣,只怕沒給他一個合理交代,這家伙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好,你只要把那個叫田福的給我交出來,其余的我一概不追究。」冤有頭、債有主,她是不該傷及無辜。
「田福?」狄丞雁往後頭一看,幾個躲在桌底下的男子,紛紛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叫作田福,直到目光掃到一位正在往後門爬的男子時,他立刻大聲喝道︰「慢著,你想跑到哪里去?」
才爬不到兩步的田福,被狄丞雁這麼一叫,差點沒嚇到尿褲子。
「不……不是我做的,你……你抓我沒用啊!」田福又是跪又是拜的,簡直把狄丞雁當成青天大老爺般地不斷喊冤。
「到底你們做了什麼事,惹得這位姑娘要對你們趕盡殺絕?」他拎起田福,要他好好地解釋清楚。
平白冒出一個路見不平,還願意拔刀相助的大俠,田福哪能錯過這個機會,他裝出一臉無辜,又是跪地又是哭拜地道︰「這位大爺,我不過是個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哪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采,全是這女人栽贓誣陷,非要陷我于不義啊……」
「好個栽贓誣陷、陷你于不義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睜眼說瞎話,看我不抽爛你的嘴,我就枉為大契丹國的公主!」
她迅速跳下馬背,敏捷的身形如羽箭般,飛跳到茶鋪前頭。
接著,一道漂亮的弧線揚起,咻咻作響的鞭風夾帶勁道,就往田福的方向抽去。
田福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發軟的雙腿根本連閃的力量都沒有,只見長鞭逼至,他兩眼一閉,本來以為這下得回老家見祖宗去,沒想到竟然……
沒事?
只見那夾帶強勁力道的長鞭,就這樣被狄丞雁緊緊地抓在手里,不但連春萼、秋蕊兩位丫頭看傻了眼,就連耶律吹雪也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能這樣截住她的長鞭,還輕而易舉地握在掌間。
一股羞憤之感襲上,耶律吹雲緊緊扯著長鞭,想要將鞭子從他的手中抽離,無奈對方力道之強,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放手!你這地痞無賴,叫你放手你沒听見是嗎?」耶律吹雪激動的情緒讓她滿臉潮紅,更顯嬌媚之態。
「虧你還是個契丹公主,是非公斷,自有國法仲裁,你豈能如此濫用私刑?」
厚實的大掌將長鞭緊握在掌心,見他談笑用兵間還能訓斥她,可見內力之深,遠遠在她之上。
「這班狗奴才誘騙我契丹女子,拐至蜀地賤賣作嫁,像這種蛇鼠之輩,你不去修理他們,反而教訓起我,你好有是非之心啊!」耶律吹雪疾言厲色說道,字字句句都說得咬牙切齒。
「這位大爺,這……這全是無稽之談,我們全是被公主冤枉的啊!」田福隨即在一旁否認。
「你說他們誘騙你契丹女子?恕在下冒昧一句,那些女子呢?」看到耶律吹雪額上已冒香汗,顯然是內力耗用過度,他突然心生憐憫,速速松手。
收回長鞭,好不容易松口氣的耶律吹雪,心中雖然還是難掩怒氣,但這個男人由內而外所散發出的氣勢,讓人打從心底生畏,而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正義之氣,更威嚴得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
只怕不平心靜氣,好好地將事情真相說給他听,他肯定會被那王八羔子給利用了去。
「那些女子全被他們用調虎離山之計,從另一條小徑帶走了!」
「這全是子虛烏有的事啊,這位大爺,我和後頭的幾個兄弟,不過是替我們家老爺送些布匹到鄰縣,哪曉得途經此地,就被公主給莫名其妙攔了下來,還將我們給鞭了一頓,這……這不是擺明了要欺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田福逮到機會,聲嘶力竭說道。
「是啊是啊,我們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哪敢做那些誘騙民女的勾當啊!」底下的人也跟著鼓噪起來。
「那你們要送的那些布呢?’為求慎重起見,狄丞雁不能只听片面之詞。
「就在前頭的樹林里,全被公主和她的丫頭們打散了!」田福哭喪著臉說道。
狄丞雁靜思一會,然後對著孫瑜說道︰「你到前面林子去看看,看是不是有他所說的那些商貨?」
「是,主子!」孫瑜領了命,立刻策馬人林。
約莫一住香的時間,孫瑜這才飛奔而至,他回報說道,前頭林子里,確實散落著一些布疋綢緞。
听到孫瑜的報告,狄丞雁將黑眸挪回那美艷的臉蛋上。
「他們有憑無據,現在換你的說詞無法令人采信,這些人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家僕,公主殿下,我想……你應該搞錯了吧!」
「看采,你是存心跟本公主過不去了?」紅女敕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細長的風眼漸漸眯起。
早就看不慣耶律吹雪的鄭渾,舉起他的齊眉棍,往前一站說道︰
「喂,你當公主就神氣啊,膽敢跟我們大唐鼎鼎有名的榜眼公這樣說話!
「你這大黑熊,那你又憑什麼跟我們公主這樣說話了?」一旁的春萼按捺不住,出聲替主子掙回面子。
「你……你這小花臉的,說話還跟你主子一樣潑辣……」這氣還提不到一半,便見一道手影飛來,火燙燙的巴掌印就這樣揮在鄭渾的臉上,速度之快讓他根本就來不及防備。
「主人在,當下人的就最好閉上嘴,以免討打。」耶律吹雪氣得紅通通的臉上怒意飛揚,完全不為自己的出手感到一絲愧疚。
「你這臭婆娘……」
啪的一聲,鄭渾的另一半臉,也烙上紅紅的五指印。
「再一句,我打得你滿口無牙!」
「我去你……」
白如春蔥的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襲來,眼看鄭渾腫得跟面龜的臉又要遭殃時,手腕突然被一股強烈的手勁一握一放,使得她身形一個大轉,玲瓏的身子,差點被拋摔出去。
「太極?」
耶律吹雪驚呼一聲,整個精神為之一振,能將太極舞得如此出神人化,普天之下,還真是寥寥無幾。
「你是日升昌票號的二掌櫃,人稱太極手的榜眼狄丞雁?」
本來還以為他是隨口亂講,打著狄丞雁的名號招搖撞騙,沒想到,還真是他本人。
「正是在下!」他朝鄭渾使個眼色,要他別再出口生禍。「不過公主你也出手太重,不怕有損公主威名?」
「不尊重女性之人,你認為我該對他們客氣嗎?」
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她早就嗤之以鼻,又剛好踫到這不長眼的鄭渾,難怪她出手重了。
這話堵得狄丞雁啞口無言,怪就怪鄭渾這張嘴,也太口不擇言了。
耶律吹雪徐緩地走進茶棚,瞪著瑟縮在狄丞雁大腿後側的田福。
「我太婦人之仁了,早知道就干脆鞭斷你的雙腳,也省得你還跑到這里來討救兵。」
從對方的口氣,不難發現她對這票人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只是,以她貴為契丹皇親,何需紆尊降貴,親自做這種擒拿罪犯的事呢?
「恕在下冒昧問一句,若需查案,公主殿下可以交由地方官吏采執行,何需親蒞親行?」
「我沒必要回答你這麼多,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把人給交出來?」她當場潑了狄丞雁冷水,雙眼直瞪著田福不放。
「喂,你……你不能因為你是公主,就……就這樣無法無天,這樣百姓怎……怎能服氣……」
靠有狄丞雁撐腰,田福開始壯起膽來,但一想到剛剛鄭渾的下場後,聲音馬上又變小了。「一切要……要有憑有據,否則……我們若被冤死會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