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噗哧笑出聲。她只不過隨便說說,他干嘛當真了?
「如果……」她滿眼笑意地看著他。
如果她也能像他喜歡的女孩一樣,有一個像他這麼體貼、高大、英俊的男人喜歡該有多好……
但打死她都無法在如此完美的男人面前說出這種失禮的話,所以還是算了吧。
「如果什麼?」朱衛緊張的看著她,他好象看到她眼里閃過一抹渴望的光芒。
「如果……」她清了清嗓子,「如果我再大個一兩歲,再來煩惱這個問題也不遲。」
他垮下了雙肩,忍不住揉著隱隱發脹的太陽穴,他受的打擊好大!
凡凡,愛情來的時候,就該讓它自然發生,又何必等待個一兩年呢?
「對了,我已經幫你擬好菜單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好。」他腦袋發脹,她說什麼都好。
凡凡興奮地拿出擬好的菜單,「全是易學又好做的菜。」
「嗯。」他無力地虛應了聲。
「冷盤就生魚片、川燙豬舌、椒麻鴨掌、香鹵三味。」
「請解釋一下。」
「生魚片最簡單,只要到水產專賣店去買鮪魚、旗魚、鮭魚及潮鯛,再配上切得細細的蘿卜絲,就非常漂亮了。」
「還有呢?」
「川燙豬舌,听名稱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椒麻鴨掌的材料有鴨掌、小黃瓜、胡籮卜、大蒜,還有紅椒、香油,就可以做出一道色彩鮮艷,看起來教人食指大動的開胃菜。至于香鹵三味,用的是牛腱、牛筋、牛肚,不加任何配料,一鍋一樣,先用大火滾沸,再改用小火煮至湯汁略收即可,好不好吃全在沽舊上,等你吃了沾醬後,你會一口接著一口,愛不釋口呢!」
「嗯。」
奇怪,他怎麼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前面那四道不好嗎?」她不放心地問。
「很好,非常地好。」他閉著眼楮回答。
那她就放心了。
「接下來是蝦茸豆腐、冰醉雞、河粉涼卷﹐蒜泥白肉、鹽水蝦、京都排骨、蠔油鮑魚,湯則是西瓜牛肉盅,或者你想要炖椰子炖牛白腩也可以。」算一算剛好十二樣。
「隨妳便,愈簡單愈好。」朱衛有氣無力的說。
「到時又不是我在煮的。」干嘛隨她便。
「教的人可是妳,教不會,妳要負責。」
也對。「那就西瓜牛肉盅吧,至于水果……」
「愈簡單愈好。」他做不來雕花的繁復工作,隨便切一切,只要能吃的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真的爺爺要過生日。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已經愈來愈不耐煩兩人的朋友關系,想與她正式交往,可是她……
「唉!」
「你干嘛又嘆氣了?」怎麼每次和她在一起,他就一副愁眉深鎖、歡顏難展?跟她在一起真的那麼乏味嗎?
「我心情不好。」
「我每次見到你,你沒有一次心情是好的。」
是啊,瞧妳把我氣的。
「至于水果……」
「挑櫻桃好了。美麗、高雅、大方、色澤鮮艷欲滴,不用雕、不用切,一上桌馬上就被搶光了。」朱衛保證道。
她被他的表情逗得直發噱。
「好,那就櫻桃好了。」她愉快地合上菜單。「你確定現在要學嗎?」看他一副快陣亡的模樣,他還有體力學做菜嗎?
「我可以先睡一會兒嗎?」他不但身體累,心里更疲憊。
「我的房間借你睡,平平的床上全是書。」
「那他睡哪里?」
「地板。」
「跟我以前一樣。」他十七歲時也經常賴在地板上﹐喜歡與地板為伍。
凡凡輕笑出聲,伸手指著房間方向,朱衛朝她點頭,徑自走入房間。
朱衛環視四周,被房里的溫馨色調給溫暖了心房。這是凡凡的房間,有一股類似她風格的清新感覺,他不由得深吸幾口氣,靜靜汲取屬于她的芬芳。
忽然書桌上一本原文書吸引他的目光,他走上前翻看,忍不住失笑。
這是著名喜劇「厄庇辛」里的一首詩,作者是瓊森。這首詩非常有名,卻很少受人青睞,因為它淡淡的,沒有轟動熱烈的情感,不適合熱戀中的男女,卻非常適合他這種情意難以說出口,只能藉由眼神流轉間傾訴愛慕的情況。
他坐下來,拿過紙筆翻譯起來──
總是要修飾,總是要打扮
就好象妳在準備赴宴;
總是要搽粉,總是要抹香,
女士,這不由得叫人猜想;
用此手段的目的雖難找,
這事不可愛、這事不美妙。
讓我瞧妳的臉、妳的神態,
憑素淨淡雅而顯出風采;
寬袍任飄拂,秀發任垂落,
這種小疏忽更能吸引我;
而一切作虛弄假的本領,
只撩我雙眼卻難動我心。
不曉得凡凡看了這首詩,能不能體會出他的心情?她能理解這首詩是描述一個男人在面對兩個不同典型的女人的心情寫照嗎?
而詩中憑淡雅而顯出風采的淑女,不正是凡凡本人的寫照?
他隨手翻看,發覺凡凡正試著翻譯英文詩,大概是想借著譯詩增加自己的語文能力吧。
朱衛揚起一抹高深的笑容,隨手在白紙上用英文寫出一首名叫「太在乎」的情詩──
我若不是太在乎,
怎會屢次對妳欲言又止?
我若不是太在乎,
怎會優柔寡斷、難以傾訴?
當我看著妳的眼時,
妳是否看到了眼中的情意?
那是喜歡的眼神,只為妳,
才能教我心情愉悅,真情流露,
女士,我的心意妳是否能明白?
望著我的眼、看著我的臉,
妳注意到每當遇見妳時,
它們便有何不同?
听著我的心跳、與我默默凝視中
它們正為妳狂熱……
他還特別在最後注明,要求凡凡不但要將它翻譯成中文,還得找出它的出處。
出處?
他不由得一笑,凡凡找得到才怪。
這首詩是他的心情寫照,從最初與凡凡相遇開始,她的遲鈍、她的不知所措,她的欲言又止與猶豫難決,全在詩中完整地呈現出來。
凡凡……
要不是太在乎,他怎會變得如此為難?
要不是太在乎,他怎會變得如此窩囊?
喜歡凡凡,還得考慮她不願意傷害好朋友的心情,自己只好處處忍耐──他能不覺得窩囊嗎?
所以他寫了這首詩﹐這是他抒發郁悶心情的詩,他就是詩的作者。
凡凡找得出出處才怪。
「唉!」一聲長嘆,他閉上了眼楮。
他只想過要找機會和凡凡坦白,但是要找什麼機會呢?
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
第七章
凡凡知道躲避不是辦法,終于硬著頭皮約凱麗出來好好一談。
為了顧及凱麗的自尊,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想把一連串的誤會澄清。
只是她的如意盤算打錯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誤會不但沒有解釋清楚,反而還造成更嚴重的誤解。
天哪!凡凡忍不住申吟。
第一次,她約凱麗到麗的咖啡屋想跟她澄清一切誤會,可是在她看到朱衛突然出現時,她連忙從後門溜了。
她絕不能再讓凱麗誤以為朱衛在追求她──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第二次,她又約凱麗出來。
結果凱麗一見到她,開口閉口都是朱衛、朱衛,她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插上嘴的機會。
棒了幾天,凡凡第三次約凱麗出來,事先在心里多次演練,該如何把真相對凱麗的沖擊降到最低,並想好如何安慰她時,事情再一次月兌軌演出。
「你知不知道朱衛小的時候很可愛?」
「喔?」話題怎麼又扯到朱衛身上去了?
可是她很有興趣听。
于是話題不知不覺一直繞在朱衛身上打轉,凱麗說得口沫橫飛、她听得興高采烈,並問了好幾個問題。
凡凡沒注意到听見「朱衛」兩字時,她的眼神發亮;更沒注意到自己臉上流露出的笑容有多麼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