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還想她做什麼?
李靖氣得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腦里卻不停重疊著初見她時的驚艷。
夢桐、夢桐……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如果你心有所屬,我又何必橫刀奪愛、強人所難?
大丈夫何患無妻?他在心底吼。
阿亮是你家的僕人,成天跟你膩在一起我可以忍受;就算他跟我一樣撞見了你的胴體,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能忍耐……
你心里頭已有了別的男人。
他懊惱地走來走去,愈想愈火大。
可是隔天,一封由京城送來的密函卻讓整件事都改了觀。
第八章
那是李靖托京中好友暗地幫他調查的,如今有了結果,讓他看得雙眼發亮、表情轉為驚喜。
信中將宋夢桐,也就是宋芷倩的成長過程做了詳細的描述,宋芷倩的父親因著家里七代單傳之故,花費巨資硬是將征書上的名字「宋語桐」改為「宋夢桐」,據說這還是夢桐自己提議的。
除此之外,夢桐確實訂了親。
李靖的雙眉又狠狠地攏緊。
可是這樁姻緣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征召而在一個月前泡了湯。
謝天謝地!
夢桐從軍已快三個月,對方等得不耐煩趁早解除婚約是必然的事,李靖攏緊的眉毛又漸漸舒展開來,看來他又有希望了。
他不是不敢爭取夢桐,而是怕。如果夢桐真的心有所屬,那他豈不是自討沒趣?幸虧她的心上人已經跟她解除婚約另娶別人了,夢桐終于看清對方的真面目了。
夢桐,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李靖幽幽的閉上眼楮。
倏地,他又睜開來。
他應該對夢桐表白心意!
不,不妥!他立即否決。
萬一她嚇壞了怎麼辦?
那他到底該怎麼做?
寫封信?
利用獨處的時間對她吐露心意,教她別怕?
可是……欺君之罪呢?
單單事實的揭露就會讓多少人因此而受牽累?別的不說,就拿宋慈竄改征書,夢桐混入軍中,就足以讓宋家輕則發配邊疆,重則滿門抄斬,還有花錢買通的層層關卡統統都足以定死罪。
還包括他在內!知情不報。
就是因為他知情不報,才罪上加罪。
包因為這些層層關卡的拖累,才讓他束手無策,暗暗縱容她到現在?
他該怎麼辦?
他可以為了夢桐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卻不得不顧慮家人還有夢桐的親人。
溪水冷冽,潺潺流過,沖刷他每一吋糾結的肌膚,每當他心思煩亂時,總愛來這兒閉上眼靜靜冥思。听著潺潺的水流,腦中竟不停地重復浮現那一夜的驚艷。
夢桐……夢桐……
細碎的腳步聲讓他睜開了眼楮,隨即瞪亮了雙眼。
夢桐!
這麼晚了她還來做什麼?
他靜靜的望著她,屏息等侍。
最近淨身都不太方便,夢桐邊走邊回頭,真擔心有人跟過來。
大伙兒都好像比晚似的,一個比一個晚就寢,她想要淨身卻擔心會被人撞見,不得已,只好趁今天又模黑過來。
溪水好冷,還沒有踫到水,她就被臨近的水氣給沁得全身冰冷,不由得瑟縮了下,可是都已經來了,只好咬緊牙根月兌下靴子,先將腳浸在水里適應溫度再說。
「呼──」她輕嘆一聲,趕緊將雙足再浸深點,希望趕緊適應溫度,不想耽誤太多時間。
罷剛她偷溜出來的時候看到將軍帳內的燈還亮著,如果她不趕緊回營的話,待會兒不小心被將軍撞見,那就慘了。
自從那一天後她和阿亮就一直躲著將軍,只要老遠瞄到人影,她和阿亮立刻躲得不見蹤跡,深恐被將軍逮著。
雪白的蓮足在水中晃呀蕩的,順著那雙勻稱的玉腿往上瞧……李靖的胸口不由得一陣緊縮。
彼不得沁入骨子里的寒冷,夢桐咬緊牙根,匆匆地解開羅衫跳入水中,想立刻洗完就走。
突然,她听到了聲音。
夢桐的小嘴張得好大,不敢亂動,她好像听到了……人聲。
潺潺的溪流聲中,她清楚地听到了男人的聲音。
怎……怎麼辦?
她不曉得該躲到哪兒?因為沒看見人影,只清楚地听到了聲音。
夢桐嚇壞了,她全身光溜溜的,教她往哪里躲?
立刻上岸也不是,繼續泅游在水中也不是。今兒無星無月一片黑暗,她原以為大吉大利,哪想到……
李靖也注意到了。
那雙鷹眼一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前方。
黑暗中,清楚移動的影子正朝她的方向而來。
夢桐立刻驚慌起來。
她的衣服還在岸上!
而對方一定會發現的!
被嚇壞的夢桐恨不得能立刻死掉,消失在空氣中,可是她哪能說死就死?起碼得讓她穿上衣服。
就在這時,嘰哩咕嚕的交談聲又響起,她驚駭地瞪大眼。
突……突……厥人!
李靖也發現了,早在夢桐察覺之前,他就听到了聲音,也注意到了動靜,只是夢桐正在解衣衫,他怎麼能夠……
不得已,他只好繼續潛在水中靜觀其變。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夢桐慌了!由對方並不急迫的步履听來,對方應該還未發現她,但眼看他們步步逼近,她的心髒愈跳愈快,幾乎就要──
突然,有人攫住她!
在她驚叫之前,趕緊捂住她的嘴巴,隨即將她拖往隱密處。
夢桐嚇得魂都飛了!
「別動。」李靖出聲,將她囚鎖在自己的鐵臂之中,保護她。「再動你就沒命。」他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似乎關注的只有這件事情,夢桐是男是女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將……軍!」夢桐駭然的慘叫,但嘴巴隨即被捂住。
「小聲點,他們來了。」他壓低了聲音。
夢桐瞠得圓圓的眼楮在將軍的大掌襯托下更見驚慌,她還來不及逃離魔掌就又被推入地獄中,她如何跟將軍解釋這一切?她將來要面對的又是何等刑罰?
「將軍──」
「別出聲。」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寬衣解帶,不知道被他看了多久時,她簡直想跳入水中再也不要浮上來了。
「將軍──」她急得想解釋。
「你待在這兒。」
「我?」
李靖已經悄悄地由另一側上岸,夢桐驚慌地背過身去,她……她……她看到……將軍……光溜溜的。
李靖迅速地綁好褲頭,彎在她耳邊小聲說話。
「看到他們手上的東西沒有?」
夢桐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那兩個突厥人其中一個手上拿著東西。
「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那是毒。」
「毒?」
「嗯。」他點頭。
幸虧溪水潺潺作響,而他和夢桐的所在位置恰巧是一片陰暗,對方才沒有發現。
「為什麼要下毒?」突然,夢桐驚覺的張大了嘴巴。
上一回燒糧草的事被發現敗得一塌胡涂,如今他們東山再起,腦筋動到這一條唯一的水脈來,如果對方下了毒,那十三萬大軍不就在一夜之間……全死了!
「你待在這兒,我模過去。」
「為什麼我要待在這兒?」她急急地拉住他。她……她……她什麼都沒穿,難道要教她這樣見人?
「等我模到他們的後面去,你就露臉,喊他們一聲。」
「我?」
「沒錯,這樣他們會追逐你,你就泅泳讓他們追。」
如果他料得沒錯的話,對方一定會先把東西放在岸上,不會貿然躍入水中,如此一來,他就有機會先除去棘手的東西,再來修理人。
「我……我……」竟然叫她先行送死?
他拍拍她的腦袋。「戴罪立功。」
可是起碼也得讓她穿上衣服呀!
她的抗議還來不及出口,李靖就已經模黑到另一邊去了。情急之下,她也想有樣學樣,游回原來的地方拿衣服,穿上後再跑給他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