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皇上。
不管事情有多麼的詭譎,有多麼的匪夷所思,有多麼的不合乎常理,但這事一定要說。
皇上听完了朱玄武的稟奏後,一臉的訝異。
「你是說有人想危害朕?」
「是的,皇上。」
「可查出對方是誰?」
朱玄武頓了下︰「沒有,皇上,微臣該死!微臣尚未查出。」
丙然傳出了一陣輕蔑的笑聲。
敵營上上下下睇著朱玄武的不屑樣,活像他是個沒幾下功夫卻依然敢獻丑的丑角兒,存心想耍點雜技好博得主子的歡心,笑聲里的明顯諷刺令玄武這方的人馬暗暗地咬緊了牙根。
「玄武,你該不會是想博得皇上的注意,才編出這種什麼可怕的下咒之事,說什麼有人想刺殺皇上,硬把這些異端邪說和你不著邊際的幻想聯在一起,好讓皇上嚇破膽……證明你是多麼地忠心耿耿……替皇上的安危擔憂啊……」後面的呢噥「笑語」字字輕柔,可諷刺的意味卻比刀還犀利,引來了更多惡意的訕笑。
「那‘湘西趕尸’呢?」玄武笑著接下對方的厲招,「玉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你祖父病死在梧州的時候,靠的可是一張符——貼在你祖父的臉上,請道士一路帶領,讓他們自個兒跳跳跳、跳回來的,可還記得?」
「你……」唐玉麒當場氣紅了瞼,一副恨不得將玄武撕碎的窘相,引來了玄武這方暢快的笑聲。
玄武這方的「笑聲」可比他們剛才加諸玄武的要歹毒多了。
此刻皇上的心思全放在有人想謀害他,以及這件玄異事件上頭,只見他一臉的凝重,拼命地點頭,認為玄武的話有道理。
「難道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以循線查出到底是何人想危害朕?」
玄武又頓了下,但就這麼一頓,整個大殿的氣氛頓時凝肅了起來,敵對陣營個個一臉的肅殺,惟恐玄武說出不利于他們的話來。
「回皇上,微臣那夜交手的人竟然全被下了咒。」包括采湘,「直到咒力消退,受傷者叫的叫,嚎的嚎,身上早已千瘡百孔的活尸首才終于倒下,而真正的操控人員卻早一步溜之大吉。微臣雖徹底清查,卻實在無法從那些尸首身上找到任何線索,請皇上恕罪。」
說得好!朱玄武。
九王爺一瞼得意地睇著玄武,諒他也不敢說出誰是主謀。
一是沒有證據。
二是運送密函的……可是他的妻子,他也難逃關系。哼!
「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許多人嘖嘖稱奇,議論紛紛,殿內頓時掀起一陣討論聲浪。
皇上悒郁地皺著眉頭,而朱玄武則假裝沒看到九王爺得意的神色,依舊穩若泰山。
「啟稟皇上,這事微臣也有听說,只恐怕朱玄武隱瞞了部分事實。」王修堯出列,硬要和玄武杠上,掐住他的要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喔?!他隱瞞了什麼事實?」
「據說他的妻子也被人下了咒,牽涉其中。」
「什麼?!」皇上疑慮的眼光掃向玄武,「可有此事?」
「回稟皇上,確有此事,可是絕非牽涉其中。微臣的妻子被人下了咒是事實,卻也當場遭微臣獵殺。」幸虧采湘命大,玄武將整件事大致說了一遍。
「真有此事?!」皇上好訝異,「幸虧後來你又把采湘救活了,否則誤殺了自己的愛妻豈不悔恨終身?」
「可是皇上——」
皇上一揚手,打斷王修堯的參奏。
「如果玄武真有心循私,就不會親手獵殺自己的妻子,再想盡辦法救活。不過……」皇上小心叮嚀,「如果真有親人涉案,玄武你可有勇氣大義滅親?」
「當然。」玄武揚起了魅惑人心的笑容,隨即神色一凜︰「啟稟萬歲,微臣現在正好有一本‘大義滅親’的奏折,呈請皇上御覽。」
「呈上來。」
「遵旨。」
皇上看著奏折,愈看臉色愈黑,冒火的眼光還不時地往侯穎身上飄。
看得侯穎一陣忐忑難安。
奏折里頭不但點出了采湘的身世,也點出了不利于侯尚書的「傳聞」。
「侯尚書,朕賜予你‘尚方寶劍’,可是讓你‘明察暗訪’、‘徹查污吏’,怎麼這會兒有人參你以銀兩十萬,替人安插個縣官,可有此事?」
「沒這回事,皇上,微臣被人誣陷,微臣是冤枉的,皇上。」嚇了一大跳的侯穎當場彬了下來,立即喊冤。
「那霍塘縣的縣官職位你是如何擢選的?你倒是說說。」皇上隨便挑了一個要他說。
幸好瞿塘縣的縣官肚子里有點墨水,雖是花錢買官,卻也長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有點學問,讓侯穎回答得頭頭是道,眾人皆覺得他拔擢得非常有理。
皇上頻頻點頭。
「好吧!沒這事兒就算了,你好自為之。」
「是,皇上。」侯穎小心地喘了口氣,冷汗早已流了一身。
突然,皇上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叫住了他,正要入列的侯穎只好再度轉回身來,彎了腰,听候皇上指示。
「你可還記得當初朕為何把‘尚方寶劍’取名為龍鳳劍?」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要微巨大公無私,凡事秉公處理,即便是王公貴族犯法,亦依法審訊。」
皇上直點著腦袋︰「如果今天是你的女兒采湘犯了法,你舍得親手辦她嗎?」
「敢!」侯尚書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如果對方是大殿下呢?」
「這……」侯尚書臉上出現了猶豫。
「尚書敢斬嗎?」
侯尚書愕然地瞪圓了眼,久久無法回答。
底下群臣更是一驚,紛紛垂下了腦袋,不敢抬眼。
這問題答得不好,腦袋可是會搬家的。有誰敢斬了皇上的兒子?可是職責所在,這……又該如何回答?
對與不對完全由皇上決定。但不管皇上的心情如何,回答「敢」就是冒犯,回答「不敢」就是怠職,這可難倒侯穎了。
「你臉上出現了猶豫。」皇上很明顯地不悅了,「會猶豫表示你的決斷力不夠,分辨善惡是非的能力有待加強。」
反正皇上怎麼說怎麼對。
「朕要收回你的尚方寶劍。」
底下一片嘩然。
大伙兒互瞪著彼此,一臉不敢置信。
侯尚書更是驚愕萬分,仿佛皇上宣判了他死刑,要將他斬首示眾。
「至于侯采湘……這個嘛……」皇上又傷起腦筋來了。
朱玄武奏請皇上恩準她改回原姓原名,並將她的父母接回來奉養,後者倒是可行,可是前者……總得考慮到養育者侯穎一家的意願。
「朕很傷腦筋,你們自己去做決定吧!」皇上像煩怕了似的直擺手,趕緊將問題又丟回給玄武。
正當大家準備退朝的時候,皇上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叫大伙兒再折回來,然後笑咪咪地問︰「玄武,你對采湘的觀感如何?對她可滿意?」
馬漢威等人立即暗叫不妙,心跳也急促了起來。
敵方人馬也全都是一副屏住呼吸不敢喘息的模樣。
提起愛妻,朱玄武一臉的春風得意。
「回稟皇上,」朱玄武萬分感謝地跪了下來,「臣一直忘了向皇上謝恩,要不是皇上的欽賜良緣,讓微臣得以與愛妻相逢、進而相愛,微臣至今恐怕還在尋尋覓覓,任由良緣磋跎。」
「也幸好她是你的青梅竹馬?」皇上試探地問。
意思是說,如果采湘不是他的青梅,他還會這麼說嗎。
朱玄武當然懂得皇上的「意思」,他能深受皇上喜愛不是沒有道理的。
「回稟皇上,就算采湘不是青梅,臣也以能被皇上賜婚而深感榮寵,萬分感謝。」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