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你、疼你,一直視你為己出,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看看你是怎麼回報我的養育之恩的?」
「爹——」采湘受不了地喊,「可也不能叫我去殺人啊!」
自從她拒絕收下那包毒粉後,父親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也該為我的幸福著想……」
侯穎猛地一掌拍向桌面︰「什麼幸福?你怎麼不為你爹想想,你怎麼不為你哥哥想想,真把我當成爹,真把這個家當成家,就該為這個家犧牲點。可是我看到的不是這麼回事,哼!」
侯穎背著兩手在原地繞圈子,似乎有恨無處發泄。
「自從讓我知道你嫁過去之後竟然整個人變了樣,我就再也沒有把你當成女兒看。」如今她只是他用來達成政治目的的傀儡。
「爹……」采湘悲慘地搖著頭,不敢相信竟會听到這些話。
「你知道朱玄武現在的位子原本該是你大哥坐的嗎?」結果竟被未玄武奪了去,「你知道他暗中破壞我的買賣,害得我損失了上萬兩嗎?」
「可是——」當官的不是不可以——
「他自己憑著他的人脈到處生財,暗中經商圖利,這又怎麼說?」偏偏他一直找不到證據下手。
「爹!」采湘跪了下來,「那是以前。我會勸他,好不好?」
「你勸他?!」侯穎冷笑。
「是的。孩兒一定勸他。教他以後別再破壞爹的生意,教他在朝中多幫著大哥點,你說這樣好不好?」
「然後讓你告訴他,我曾經多麼想害他?」
「不!不會的!」采湘白了臉色,「我絕對不會說出半個字的,我絕不會傷害爹爹的!」
可惜侯穎不相信︰「我當然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采湘愕然睜大了眼楮。
侯穎掏出了一張符在她眼前晃著︰「來,告訴我這是什麼?」
「符。」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爹——」
「說!」
「侯……侯采湘。」
侯穎二話不說,立即在她眼前把紙符燒掉。
隨著火勢的竄升,采湘的眼楮也愈睜愈大,直到雙眼漸漸發直。
侯穎冷笑地拍了拍她的臉頰︰「這符本來是要拿來對付朱玄武的,如今換你來供我差遣也一樣。」還真是教他開了眼界,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還不相信符咒竟能如此神奇。
「避開血。」他叮嚀。
「是。」
因為一踫到血,符咒的靈力就會消失。
「每月的十五听我差遣。」
「是。」
「那就……回去吧!」
采湘筆直地起身,拉開門,無神地走了出去。
☆☆☆
「咦?!少夫人,你回來啦?」
僕人路過,熱情地和采湘打招呼。
「是的。我回來了。」采湘雙眼發直地由那人身旁走過。
「咦?!」僕人搔著頭,「少夫人……」怎麼怪怪的?
「有事?」停住身軀的采湘一動也不動。
「沒……沒事。」怎麼看都很正常啊。
那人望著她的背影,卻說不出哪里怪異。
「沒事那我走了。」
呆板的語調讓僕人恍然大悟。
少夫人說話不是這樣的呀。僕人原本想追上去,可是又覺得冒犯,想想還是算了。
「那……少夫人慢走。」
「好。」采湘繼續往前。
僕人瞪著她僵直的背影,愈看愈覺得奇怪。
少夫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以前她走路不是這樣的呀!
朱家的人都覺得她很奇怪,只是不好意思說。
采湘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里,對著窗外發呆,這還不打緊,同她說話的時候她眼楮老瞪著前方,原以為她沒听進去,卻偏偏有問必答,真是奇怪。
「以前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不會這樣呀!」
「這事得跟玄武說去。」
問題是,玄武瞪著她同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會對著玄武笑。
「她哪里不對勁了?」玄武不悅地問著家人。
「呃……」大伙兒互相看來看去,一臉的尷尬。
「大……大概是……我們會錯意了吧?她從不對我們笑。」家人之一尷尬地直笑。
「是……是呀!」家人之二也打著哈哈。
「快走!」家人之三低聲說道。
于是大伙兒擠來推去,示意快快走人。
「既然沒事,那我們走了。」
「記得把門帶上。」朱玄武沒好氣地吩咐道。
「是。」
幾個女眷如臨大敵,悄悄地吐著粉舌,互使著眼色,匆匆走人了。
「采湘,別跟她們生氣,她們只是關心你。」玄武湊過來吮吻著采湘的耳垂,低聲哄道。
「嗯。」采湘對著銅鏡梳理頭發,神情有些呆滯。
「還在生你爹的氣嗎?」
看來侯穎隱瞞她的身世,給采湘帶來了相當程度的沖擊。到現在她還一臉的悶悶不樂。
「不會。」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快樂,」他吻著她的臉頰說,「還不能接受你是青梅的事實?」
「誰是青梅?」
他一笑,由鏡中望著她的瞳孔,以為她在跟他開玩笑。
「你呀!你是青梅。」他低聲說道,被她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
「我不是青梅。」她搖頭。
「那你是?」
「侯……侯采湘。」
「胡說!你是青梅。」
他最近正在想法子恢復她的身份,看能不能讓她跟侯家一刀兩斷。
「我不是青梅。」她又搖頭,「我叫侯……侯采湘。」
顯然她的意識一直停留在被下符前的那個階段,每次回答「侯采湘」的名字時,總會說「侯……侯采湘」。
「那……我是誰?」朱玄武攏緊了眉頭,注意著她的眼楮,發覺她真的變得不太一樣。
她扭過頭來,對著他一笑︰「朱玄武啊!」
這回朱玄武可沒被她的笑容拐倒︰「那我是你的什麼人?」
「相公。」
奇了?看起來很正常啊。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湊近眼楮看她。
朱玄武愈想愈覺得有可能,她一定是有什麼不滿無處發泄,才故意這樣捉弄人。
「對不對?」他又問。
采湘露齒一笑,拿起梳子繼續梳著頭發,沒有回答。
第九章
有幾件事情令玄武煩心。
一是采湘。
二是采湘。
三還是采湘。
采湘沒由來地突然沒了天癸。
真是奇怪,既沒有受孕,又沒有生病,怎麼會突然停掉了?
遍訪名醫,連同他自己也一起會診,診斷出來的結果一切正常,真是奇怪。
另一個令他心煩的原因是采湘有時候會出現「呆滯」的狀況。
她比以前安靜了許多,完全沒了往常的伶牙俐齒,動不動就瞪著遠方發呆,眼神一片茫然。
這還不打緊,接連兩個月的十五她都吵著要回家,而且都選在大半夜的時候,問她原因,她只是說她想家。
真是奇怪。
一定是在暗中進行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玄武沒來由的一陣不安,他總覺得采湘的不太對勁和她的家人有關。
「玄武……玄武?!」
「嗯?!」玄武拉回了心思,注視著向他「招魂」的人。
「嘿!這小子又來了,又在魂游太虛了。」
「你們說什麼?!我可是很專心在听。」玄武調整好坐姿,不理會他們的調侃。
「那我們剛才說了什麼?」
「十五到。證據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要逮到運送密函的‘老嬤嬤’。」
「嘿!」那人驚奇地瞪大了眼楮張望著一票兄弟,「還真的耶!他確實都听進去了!」
竇常勝一直笑︰「別人日能一心兩用,玄武卻可以一心三用,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他可以耳朵听你在講什麼,腦里想著自己的問題,心里頭還可以盤算著待會兒該如何修理——嘿嘿!厲害吧?」要不是認識玄武太深,知道他的厲害,一般人都會被他「一臉茫然」的神情給蒙騙,以為他毫無殺傷力,根本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