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你們在哪里?听到母親的聲音,于如意喜出望外。
但為什麼她看不見?
像被人蒙住了眼楮般,她只能模索著。
你們在哪里?她淒厲地喊。
「映雪!醒來!不許給我裝死,听到了沒有?」
是秦嘯虎的咆哮聲,可是他的聲音怎麼听起來好像很焦急似的?
不!她不要回去!她要回去見爸爸媽媽,她不要待在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如意的魂魄會被吸到哪里?」是母親啜泣的聲音。
于如意心想,是誰這麼厲害?怎麼知道她的魂魄被吸到另一個軀殼里?
「映雪!你醒醒!」
有人拍得她臉頰好痛!
「那如意怎麼辦?怎麼救她回來?」
「映雪!你不許死!再睜眼看看我!映雪!」
左耳右耳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吼聲,同時吼得于如意亂烘烘的。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們?你們在哪里?她想睜開眼楮,眼皮卻像千斤重般。
「只要她能醒來,就不會有性命危險,否則熬不過今晚!」
這個人又是誰?
「映雪!快醒醒!」
別吼……別搖……你……你打得我的臉好痛!于如意抗議。
「我算算看……」突然一聲長嘆。「這孩子的陽壽已盡了嘛!」
「你胡說!」呂錦慧哭吼道。
誰?誰的陽壽巳盡了?于如意不解。怎麼連爸爸也在哭?
「如果如意陽壽盡了,為什麼她還有存活的生命跡象?」
原來他們說的是她?
「在這個世界沒有辦法生存,可是在另一個世界卻是可以!」法師說道。
不!你胡說!我不要永遠待在這個世界!我不要!
「映雪!你該死的膽敢給我死,就給我試試看!」秦嘯虎吼道。
于品懷和呂錦慧听了法師所說,一時之間啞然。
于如意很是心急。怎麼了?爸媽怎麼不說話了?
「听天由命!」法師語重心長地說。
听天由命?不!她不要听什麼天命!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才不要听天由命!
「映雪!映雪!」
「夫人!」雀兒喊道。
雀兒?
「夫人,你快醒醒,你已經昏迷兩天了!」
可是……「什麼意思?你說的‘听天由命’是什麼意思?」呂錦慧激動起來。
媽媽,別激動,你這樣會嚇壞人家的!
「嬤嬤?誰是你的嬤嬤?她又嚇著誰了?映雪,拜托你睜眼回答我!」
「注定是你的,時機到了就會回來!如果緣分已盡,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後面的話語愈來愈模糊,耳邊的焦慮吼聲卻大聲得教人抓狂!于如意不知是由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撐開了千斤重般的眼皮,赫然睜開了眼,瞪向那該死的吼聲來源。
「你醒了!」秦嘯虎激動的將她攬入懷里,焦慮的心情一下子瓦解,有說不出來的喜悅。
于如意被他的胡碴扎得臉皮發疼,直想推開他。
「備膳!」秦嘯虎吼著。
門外馬上傳來奔跑的聲音。
于如意全身發疼、四肢無力、頭昏腦脹,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似的,還有……好餓哦!
「下次不許你再私自離家出走!」秦嘯虎吼道。如果她那天不逃,或者他那天不要偷偷跟著,及早將她攔下,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大碗大碗熱騰騰的藥膳飛快地端了進來!雀兒機伶地盛上一碗,好讓莊主喂夫人。
「嗯,好吃!」撲鼻的藥香味才一入口,于如意便兩眼發亮,一口接一口。
「好吃就多吃點!」
「我有沒有斷了骨頭?」她怎麼發覺身上有多處沒有知覺。
「你的外傷不少,全給你上了草藥、打上夾板,你別亂動!」
這麼說她想逃的計畫泡湯了?!
「我這兩天作了好多夢!」她看著他的胡子,若有所思道。
「都作些什麼夢?」秦嘯虎邊喂邊跟她扯,希望她能多吃點。
「我夢見你跟我嚷著你要剃胡子!」
一旁的雀兒听得忍俊不住。
于如意想起來了。就像剛才那樣,她耳邊听到他嘀嘀咕咕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咆哮,吵死人了!
「你好像說什麼……」一口食物堵住了她的嘴巴。「你說……」又是一口湯,讓她沒辦法說話。
「吃完了再說!」
「說完了再吃!」她推開碗。「我告訴你,你在夢里跟我說你覺得很對不起我,你不該動不動就對我吼,只要我能醒來,你第一個就先剃掉這該死的胡子!有沒有?」她湊近雙眼看著他突然有點不自在的眼神。
「有沒有嘛!」
「沒有!」該死的!明明她當時在昏迷中,卻還把他的每一句話都听得這麼清楚,而眼楮卻不肯張開。
「你還說以後要溫柔對待我,是不是真的?」
秦嘯虎不自在地別開臉,卻看見丫鬟還杵在一邊,立即狠狠地瞪她一眼。
雀兒悄悄地吐了下舌頭,識相地趕緊溜,順手帶上房門。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他不自在的眼神卻不小心招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排斥我?」既然她陽壽盡了,只好在這里好好地活了。
「你的問題還真多。」當時他焦慮、六神無主,吃喝不下地守在榻邊,都快忘了她這張嘴巴有多伶俐。
「為什麼要排斥我?」她不放棄地追問,意外發現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他還挺好看的。
雙眼清明、濃眉俊朗,眉尾越過眼尾部分,一看便知是個有聲望的人物,高挺的鼻梁顯示他有過人的意志力。
「你的父親做了對不起我父親的事。」秦嘯虎將始末細說從頭。
「原來你父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他忍了又忍。「管好你的嘴巴!」
「惡有惡報!他眼瞎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
「你──」他又想吼了。
「怎麼?我說錯了嗎?」她佯裝無辜地瞅著他。
只要是土匪她都討厭,夜路走多了一定會踫到鬼,這是鐵的定律!
「我就知道不應該對你們父女倆太仁慈,早知道當初就用你父親的性命來賠!」
他還以為當他說出實情後,她會略表同情,並且責怪自己父親的不是,即使是作作戲也好,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批判他的父親,她未免太過分了點。
「我問你,殺人要不要償命?」她以二十世紀末的台灣法律常識來看待這件事情。
「當然要!」他回答得挺恨的。
「那你父親不就早該死過幾百次了?」
「你──」他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脖子前了!
卻發現他沒有辦法駁斥她的論點。
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叫她醒來。他原本又驚又急,怕她再也睜不開眼,瞧瞧才一張開眼,她說這是什麼鬼話?存心氣死他嘛!
「哼!」秦嘯虎用力一甩手,背過身去,懶得再跟她廢話。
「我想見你父親。」
「不用!」
「至少讓我看看他的眼楮還有沒有救?」
他迅速轉過身。「我看是你是要看看他瞎得夠不夠嚴重,好讓你們稱心如意吧!」他恨聲逼近。
「他瞎了不關我的事,我干嘛要高興?」
「那就別看!」他突然又吼!隨即挫敗地握了握拳頭,恨自己的難以克制。
「我是習醫的,也許能幫得上忙。」
「你習醫?」奇了!揚州第一美女什麼都會嗎?
「嗯。」她很干脆地點了下腦袋。
雖然才是大三的程度,但在父親的教之下,她的能力相當于一般的實習醫生。
「省省吧!」他啐了聲,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辭。「你還是給我乖乖地躺好。」這回他沒再扶她,喚來了丫鬟幫忙。
于如意有點無奈地看著他,感覺那稍微拉近的距離又扯遠了。
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又回想起昏迷時听見的那番話。
听天由命!
她的陽壽真的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