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親當尚書郎是有點身分。
「她與大少爺指月復為婚﹐兩人一文一武﹐將來生出來的子嗣一定不同凡響。」勇伯吹捧著。
美麗的女人腿瘸了有什麼關系﹐親照樣成、兒子照樣生﹐她還有什麼希望﹖柳月眉不動聲色地將昭筠懊惱失望的神色看進眼里。
離開了前廳﹐昭筠捧著一顆摔落的心﹐漫步在庭院中﹐突然有人由後將她抓進林蔭里。「你﹖」
「什麼你不你﹗」汪精睿將放在一旁的棋譜往她頭上敲﹐「叫我少爺。」「少爺﹐你怎麼會待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待在這兒﹖」
「柳姑娘在前廳等你耶。」
「讓她等。」汪精睿不理她﹐低頭繼續研究他的棋局。
「你一個人躲在這邊下棋﹖」她不敢相信地大叫。
此刻﹐他們兩人身處在矮樹叢里﹐樹叢前方有一片天然的庭園造景﹐流水潺潺﹐美不勝收。
「嗯。別吵。」他頭抬也不拾的回道。
盯著他專注在棋盤上擺棋子﹐昭筠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怪異的情緒。
「你不喜歡她﹖」她小心翼翼地問﹐試探他的反應。
「該你了。」汪精睿故意逗她﹐要她按著下。
昭筠想也沒想地動手下了顆棋子﹐兩人開始對起弈來。
汪精睿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偷瞄了眼正在專心下棋的昭筠。「為什麼你不喜歡柳姑娘﹖」她大膽假設﹐又略低螓首開始思索著棋步。「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柳姑娘﹖」他的聲音低沉佣懶﹐略瞇著眼﹐盯著她美好的頸子。
李魚兒的外貌﹐完全沒有男孩的結實精瘦﹐反而看起來有些嬌弱﹐像個女人。思及此﹐他開始認真打量起李魚兒來。
驀地﹐他的視線定住不動﹐幾乎不敢相信地緊盯李魚兒身上某一個奇特的地方。「你穿耳洞﹖」
「啊﹗」昭筠嚇了一跳﹐手上的棋子摔回棋盤上。
汪精睿的大手突然撫上她柔女敕的耳垂﹐上面確確實實有一個洞﹐左邊也是。霎時他眼露精光﹐想看李魚兒接下來會說什麼謊話。
「這﹖這﹖說來實在難以啟齒﹖」她干笑兩聲﹐暗地已急出一身冷汗。
之前她事事打點妥當﹐以為萬無一失﹐就連白皙的臉龐及露在外頭的雙手都涂上了黑冰泥﹐那是老神醫要前為她調制的遮膚膏﹐免得讓精明的汪精睿看出了破綻。可是﹐她獨獨忘了這雙穿過洞的耳朵。
「你說﹐我不會笑你。」他的語氣很溫柔﹐眼神卻很危險。
「這、這﹖」昭筠低頭苦笑﹐半晌才訥訥地開口﹐「我小的時候不太好照顧﹐成天哭哭啼啼的﹐我娘听說小男生愛哭啼﹐穿個耳洞就會好﹐而且長大了洞口自然會密合﹐不礙事的。」她看著棋盤﹐因為他犀利精銳的眼眸讓她不自在到了極點。
她的心髒又開始狂跳起來。
任何一個說謊的人都沒辦法直視他銳利逼人的眼楮﹐更沒辦法將謊話說得自然。起碼她就辦不到。
「是這樣的嗎﹖」他縮回了手﹐眼楮仍緊盯著她。
糟糕﹐該不會是被他看穿了吧﹖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愈來愈忐忑不安。
「听說你都不洗澡﹖」
最近他听到了不少抱怨﹐大都是跟李魚兒有關﹐像是﹕「大少爺﹐那只新來的鯉魚都不愛洗澡﹐跟大伙合不太來﹐你怎麼會用這種家伙﹖」
而且﹐連老管家也曾向他訴苦過。
「有的時候叫他做事﹐他都愛理不理的﹐不高興的時候還會瞪人。」勇伯如是說。李魚兒的人際關系不太好﹐因為他有點傲﹐又不大合群﹐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擺臉色﹐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難怪會招來一大堆批評。
「我﹖哪有﹗」那一雙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害得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沒有嗎﹖」
盯住她的那雙眼楮宛若兩泓清潭﹐映照出她緊張無措的神色。
「我天天都有﹖洗啊﹗」只是不跟那群下人一起洗。
她是女的﹐怎麼可以踉那群臭男人一塊進澡堂呢﹖所以﹐她總是私下一個人溜去洗澡。雖然經常得忍受寒風﹐但她必須忍著﹐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趕快洗。
「是嗎﹖」大手由輕撫改為用指背慢慢來回摩挲﹐汪精睿的眉全擰了起來。好柔細的觸感。
「怎麼啦﹖」她好奇地盯著他擰緊的眉峰﹐懷疑自己不洗澡究竟帶給他多少困擾﹖「為什麼臉還這麼髒﹖」他誑她。
「我的臉髒﹖」她不太相信的捂著雙頰﹐那模樣活像個吃驚的小泵娘。
「嗯。」汪精睿虛應了聲﹐注視著她的反應。
天哪﹗居然被他看見了她髒兮兮的臉﹐一定是今天早上被那鍋粥的熱煙燻壞了﹐黑冰泥遇熱則融﹐她現在臉上是不是一團糊﹖「我命人打兩桶熱水讓你洗澡﹐順便洗一下臉。」「不不不﹗」昭筠兩只小手猛搖﹐嚇得站起身要逃。
「有什麼關系﹖」他反手一扣﹐又將她拉回了矮樹叢里。
「不用了﹐我昨天才洗過。」她慌亂地想擺月兌他。
「昨天洗過今天就不能洗﹖」
「時﹖時間不對。」
「洗澡還得看日子﹖」
「我、我還有活兒要干。」在他的面前﹐她一緊張就會語無倫次。
「今天我放你假﹐陪我好好洗個澡﹐順便幫我刷背﹐按摩按摩腳丫子。」「啊﹖﹗」昭筠下巴差點收不回。
「走﹗」她一副心中有鬼的賊樣﹐更加重了汪精睿今天非掀開她底牌的決心。「不、不、不可以﹗」昭筠哀叫著求饒﹐往後直退﹐想停住被他一直往前拖的腳步。汪精睿拖著她一直往前走﹐背後小小的抗拒完全不影響他的腳步﹐不一會兒他就將她拉進屋里。
「來人﹗打兩桶熱水來。」汪精睿大喝。
「馬上來。」一旁的僕人精神抖擻的應答。
今兒個非查清你的底細不可﹗汪精睿冷冷地注視著昭筠。之前他一直沒注意到李魚兒的不對勁﹐直到剛剛突然發現他忸怩的神態、語氣中些許的不經意及有穿洞的耳垂﹐紛紛透露出一個訊息--李魚兒是女的。她年紀輕輕地﹐女扮男裝混入他家中﹐到底意欲為何﹖他今天就要查清楚。
昭筠急著想逃離﹐一臉掩不住的驚恐。她該怎麼說﹖如果他發現她就是昭筠公主﹐她如何為自己這番怪行徑提出合理的解說﹖她能告訴他﹐她是因為喜歡他﹐又不敢明說﹐才想法子混入他的世界﹐想多看他幾眼。
她能嗎﹖她能告訴他﹐她來這里只是想要教自己徹底死了心﹐想親眼見他拜堂、親眼見他和新娘送人洞房﹐她才能真正地死了這條心。
她能嗎﹖還是告訴他她一直埋藏在心中﹐一直不願去承認﹐也不肯去踫觸的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正期待奇跡出現﹐也許他一直都是她的﹐而她也有機會成為他的。
只要還未成親﹐她的心就不願放棄。
「我﹖我怕水﹐我有恐水癥﹗」她慌亂的喊道。
「有恐水癥還能幫馬兒擦澡﹖」他冷笑。
謊言不攻自破﹗他踢開房門﹐毫不費力地將她拉進房內﹐然後雙手環胸﹐像座山似的堵在門口。幾名奴僕很快就將水提了進來倒進澡盆里﹐另外還送來絲瓜條和兩條干淨的毛巾﹐放在澡盆邊伸手可及的地方。
奴僕離去時非常識相地拉攏門扉﹐屋內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響。汪精睿那雙犀利的眼眸直勾勾地打量著她﹐滿室籠罩著窒悶的空氣。
不急著揭開謎底﹐汪精睿開始解開外掛。
「你干什麼﹖」昭筠雙眼瞪得老大﹐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在她面前月兌衣。
「洗澡。」他陰冷地笑著﹐按著月兌下外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