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風幸也不想和郭江權分開,只是……「你不能拒絕調派?回台北復職?」
第5章(2)
「台北的職位早就有人接手了,我怎麼可能回得去?」他說得有點氣急敗壞。
一想到要讓宮風幸回到台北,他一顆心就揪得死緊,深怕一回去,兩人可能被迫分離,光是想象就教他無比心慌。
尤其他好不容易想出調派蘇州好護全兩人婚姻的伎倆,卻萬萬沒想到宮風幸竟然會堅拒同行,他不反對她繼續工作,只是不能在台灣。
然而宮風幸卻完全誤解了他的急躁,解讀成是他大男人主義作祟,因此冷言回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放下一切跟你到蘇州了。」
「不然呢?你要我變成無業游民?」他也因為宮風幸語氣的轉變,負氣地口不擇言大嚷。
「原來在你心中,所謂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能用在女人身上。」這次冰冷的不單單只有語氣,宮風幸臉上已經罩上一層寒意。
她沒想到郭江權竟然有這樣陳腐的思想,生平她最討厭這等自視甚高男尊女卑觀念的人,沒想到自己不但踫上了還嫁給這樣的人,這怎不教她感到忿忿不平?
「你沒注意到,」郭江權頓時也冷言相對,用字遣辭也變得刻薄。「用的是‘嫁’字嗎?當然是用在女人身上。」
對峙的氣氛霍地散了開來,是宮風幸率先起了身,拎起包包就離開座位,直往大門而去。
冰江權卻置若罔聞,兀自拿起PIZZA繼續大嚼,卻食不知味,但內心納悶事情怎會演變成這等局面?
這一夜兩人頭一次沒有同床共枕,隔天郭江權從客廳沙發回房間拿換洗衣物時,早已不見宮風幸身影,不能,絕對不能讓事情變成這等局面,他暗自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再好好說服宮風幸才行。
一整天,他坐立難安地在家中等宮風幸,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她可能會去哪里,也擔心她是否有足夠的錢,這段時間因為兩人同進同出,所有開支都由他一手包辦,因此也就沒想過要讓風幸帶點錢在身邊,預防意外狀況。
會不會到居酒屋了呢?他連忙打電話確認,答案讓他失望,又不好明說兩人拌嘴吵架,只能胡亂找個理由搪塞,那麼去看蝴蝶?沒想到竟然是漫游電話,蝴蝶人回韓國,要到下周才會回日本。
那麼她還能去哪里?也直到這個時候,郭江權才發現自己對妻子的認識少得可憐,那麼更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台北啊,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在自己身邊。
望著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郭江權一顆心鼓噪得震天響,都已經過了午夜,宮風幸竟然還是不見人影,難不成,出了事?
一通電話就打給項皇瑞,要他幫忙想辦法。
「我,我能想什麼辦法?」項皇瑞覺得好友簡直太離譜,身為老公都不知道老婆上哪去的人,他這個只見過兩次面又遠在台灣的家伙又有什麼能耐?
「我不管,你看是要用什麼方法都行,總之要幫我把人找出來,馬上!」
電話一掛,一轉頭,就見宮風幸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他擔憂地迎向前,扯著她的臂膀。「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爆風幸輕輕甩開他的手,淡淡地說︰「我們談談吧。」
從沒見過這等狀態的宮風幸,郭江權忽然感覺心驚膽跳,即便兩人初初見面,她拒人千里時也沒有如此刻般冷然。
兩人對坐茶幾兩端,各執一杯熱茶,細口啜飲,就這樣相對無語好一段時間,郭江權數度想開口打破沉寂,然而宮風幸面無表情的面孔、渾身散發一股肅然的氣息教他開不了口。
但總不能這樣耗著啊,他的嘴唇蠕張著,開開合合……終于,他下定了決心。
「風幸,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去蘇州工作。」他試著分析。「一個男人沒有了工作還像話嗎?」
爆風幸還是一貫地沉默著,于是他只能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你或許會想,那麼我可以回台北重新再找一份工作。」
丙然一語道中,她的確這樣想過,郭江權瞥見她眸眼忽而閃過的一點星光,他的確可以,問題在于他不能帶她回台北。
「可是我不能,因為這份工作我也經營了一段時間,不可能說走就走,況且這次外派其實是升職,我更加不可能放手。」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根本還沒有開始,所以放棄也不可惜?」
听到她終于願意開口對話,他松了一口氣,肯談就有希望,雖然還是可以感覺到她語氣中的憤怒。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從現實面考慮,我想自己不是自夸,就算我們倆都回台北重新開始一份新工作,所得可能也不及我現在這份工作的待遇,難道你不覺得跟我一起到蘇州的決定是比較符合經濟效益?」
「我知道錢很重要。」宮風幸無法否認這點。「可是不該是生活、工作的唯一目的,十塊錢有十塊錢的過法,賺一塊錢也能過得自在。」
曾為金錢所苦的她當然希望可以生活無虞,只是不該是唯一的考慮點。
「可是我不想讓你過那樣的生活,我明明有能力讓我們享有比較好的物質生活,為什麼要放棄?」
因為愛啊,所以愛其所愛,宮風幸多想大聲地叫吼出聲,可是她不能,因為自己也做不到,她思考了一整天毫無所得,也正因為這個原因。
「那麼讓我來厘清一件事情。」宮風幸作了最壞的打算。「你要我跟你去蘇州,而我希望你跟我回台北,而且彼此都沒有商量的余地,沒人想退一步。」
冰江權愣了愣,沒想到听到這樣的結論,但這的確是事實。
「是,只是……」他還想說些什麼,卻硬生生被打斷。
「那麼簽字吧。」
「什麼!」
冰江權瞪大了雙眼,望著宮風幸攤在桌前的紙張,不能相信那竟然是——
離、婚、協、議、書!
「你要跟我離婚?」郭江權抖聲詢問。
「不然還有其他辦法嗎?」
「怎麼能?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離婚說出口?」
「為什麼不能?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你願意跟我回台北?」
「為什麼你不願意跟我到蘇州?」
「因為我不想放棄自我。」這是宮風幸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
「自我!」郭江權驀地火氣上涌。「你的意思是你的自我比我還重要、比我們的愛還來得偉大!所以無法放棄!」
爆風幸只是沉默,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既不能反駁可是附和似乎又少了些什麼。
「好,很好。」郭江權說得咬牙切齒。「想離婚是吧,我簽給你。」
隨即大筆一揮,火速簽下自己的大名,而且還寫得斗大,還欲罷不能地把離婚協議書甩向她,霍地,站起身就往大門走。
甩門聲震耳欲聾,宮風幸收起那一紙協議書,望著兩人的簽名,淚,潸然而下……
相愛的兩個人怎會走到這等局面?
一整夜,宮風幸都睡得不安穩,前塵往事,就這樣隨著夜越來越深,越發清晰。
一段塵封兩年多的情感,以為早已淡然,其實只是深埋,因而毫無所覺。
爆風幸在鬧鈴聲中疲憊起身,悠忽間落了淚……怎麼還是這麼痛!
只是徹夜難眠的不單單只有她一人,客房里的郭江權亦然,往事歷歷在目,盡避他早已溫習過千百遍,然而她人就近在身側,因此回憶變得更為真切。
朦朧中听見細微的聲響,郭江權屏氣凝神地傾听,該是宮風幸起床梳洗所發出,不該是這樣的,他想起曾有過的婚姻生活,嬉鬧著起床的兩人,總愛一起淋浴之後,才開始新的一天,早餐可以簡單也能無比豐盛,婆婆總是費心地幫他們打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