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拜托你幫我做一件事,幫我去找一個人,他叫雷貝烈,是個荷蘭人……」她緩緩地說出自己與雷貝烈相識、相戀的故事。
看她邊述說邊落淚,應國揚听得愈加心酸。
雷貝烈,就是馨湘深愛的「他」吧!
他們的愛,很曲折、很堅持、很艱辛,更有著難得的付出和犧牲。
連身為情敵的他也不禁被雷貝烈的執著愛情深深地撼動了。
「……求求你,代替我去見雷貝烈,告訴他,我死了,叫他不要等我了……」她哭嚷著。
「不!」應國揚低嚷,面色凝重。「你這樣欺騙你深愛的男人,是對不起他!」
「學長,求求你答應我,告訴他我死了,這是讓他解月兌最好的辦法,也是對我最好的辦法……我真的很愛他,我不要成為他的累贅、他的負擔,我不要他為我受苦,這些痛苦,由我自己承擔吧!求求你,學長……」
「馨湘……」應國揚說不出話。
「學長,我從沒求過你,就這一次,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會跪在你面前……」她楚楚可憐地請求。
應國揚實在無法拒絕馨湘的要求,何況,他那麼愛她,一直痴痴等待她回頭望他一眼。
因此,他沉痛地點頭答應了。
馨湘失約了。
雷貝烈一直等到半夜,她都沒出現。
他坐在躺椅上,等得忍不住小憩了會兒,夢到馨湘來了,但是渾身是血。
他猛然清醒,嚇出一身冷汗,拚命撥打她的手機,但手機沒有回應。
他想立刻到台南找她,又怕她來了,兩人正好錯過——他們約好在「聖美愛」見面的。
他索性打電話去她公司問,但得到的答案只有——馨湘不在公司。他又打電話到玉美阿姨的療養院詢問下落,工作人員也說沒看到馨湘去探望阿姨。
她失約了!
但這不是她的個性,她總是信守承諾,說會來就是會來。
難道是她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他好擔心,心神不寧,如坐針氈,可依然堅持信念,繼續等下去。他相信,他一定會等到馨湘的……
第三天。
應國揚來到「聖美愛」,站在大門外,他撥了雷貝烈的手機,請他出來開門。
盡避可以在電話中轉告馨湘的要求,可是應國揚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除了對雷貝烈這號人物始終存著好奇之外,他想,事關「生死」的大事,還是親自見面說明比較好。
一听到來者是馨湘的學長,雷貝烈趕緊開門。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望著,雷貝烈神色落魄憔悴,應國揚也沒好到哪,他整夜無眠,兩眼無神。
「你好,我是馨湘的學長,應國揚。」
雷貝烈根本來不及問好,急忙地問︰「馨湘呢?她的手機不通,說她要來找我,我卻一直聯絡不到她。」
「她……」應國揚有口難言。
「她失蹤了三天,到底人在哪?」雷貝烈追問。
應國揚沉沉嘆了口氣。「我沒想到我們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馨湘是我的學妹,在我公司工作多年,是個盡職的領隊,也是我一直欣賞又喜歡的女孩,可惜,被你捷足先登追走了。這兩年來,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想親自見見你,想跟你較量一下,沒想到……」他聲音有些哽咽。「萬萬沒想到,我們是在這種狀況下見面——」
「馨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雷貝烈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告訴我,馨湘到底怎麼了?」他抓住應國揚的肩膀用力搖晃。「告訴我,她在哪里?」
要應國揚說出這種噩耗,像是要他的命。可是他受了馨湘的托付,不能不做。
他閉上眼楮,像背書一樣一五一十地道︰「三天前,馨湘為了早點見到你,從機場坐計程車回台南,一路上司機超速行駛,結果在高速公路上發生嚴重車禍,她被送進醫院,直到昨天,她被宣告重傷不治……她死了……」
這恐怖的噩耗教雷貝烈的腦子一片空白,跪在地上,發出淒厲的哀號。「不!不!不——」
雷貝烈瘋了!
他沖進郁金香花圃,拚命垂打那些花,花兒掉落在地,任他摧殘。
直到他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倒在花叢里,痛苦地對天空吶喊︰「沒有任何事情能分開我們,除了死亡——」
他—語成讖。她的死,徹底將他們分開了。
遍地的郁金香仿佛也在為他們哭泣。
親眼看著如此悲慘痛苦的畫面,應國揚別過臉,偷偷落淚。
雖然欺騙雷貝烈很殘忍,可是人生有時候就是沒有選擇。
看到雷貝烈這麼愛馨湘,他知道馨湘一定沒有遺憾了——
一個女人一輩子能夠被一個男人這樣愛過,一切都值得了。
第8章(2)
時光如流水,匆匆而逝。
七個月後,春天。
當時,馨湘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左右才出院,從此必須依賴輪椅行動。
她的雙腿再也不能動了,但醫生說她有百分之十的復原機會,因此她依然帶著小小的盼望,固定持續地復健。
因為自尊,她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幸好她受傷、再也不能走路的同時,玉美阿姨的精神狀況卻逐漸好轉,離開了療養院,以後只要固定回診就醫即可。
阿姨回到家後,換成阿姨在照顧她的三餐和起居。
郁馨湘沒有搬家,她認定雷貝烈已經不會再到台灣來,既然她人都已經不在了,以雷貝烈的身分地位,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新的對象,妮可亞蘭不就是最佳的人選嗎?所以她沒必要,也沒理由離開台南,仍然住在原來的公寓一樓。
沒錯,這幾個月來她很放心,他不曾出現過。
可是,每個月,療養院都會從荷蘭某間銀行收到一筆金額龐大的款項匯入,指定要給玉美阿姨,療養院告知玉美阿姨,接著就轉入她的戶頭。玉美阿姨當時在療養院養病,根本不記得誰是雷貝烈,她只能把這件事告訴馨湘,問她是怎麼回事。
馨湘沒想到雷貝烈居然還有心替她照顧阿姨,心底一陣激動。
她不敢讓玉美阿姨知道實情,也不敢退回這筆款項,深怕玉美阿姨離開療養院的事會曝光,引起雷貝烈的懷疑,只能謊稱是當初跟同事在國外買基金的獲利,玉美阿姨也就當真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應國揚知道馨湘無法帶團,怕她生活有困難,堅持不同意她離職,另外讓她在家工作,專門負責維護旅行社的網站。
因為這樣,他們也有了更多的接觸,有更多時間相處。
只是,對郁馨湘而言,關在家里的日子一點都不好受,過去,她喜歡四處旅游,現在卻只能在網路上欣賞世界風景,不良于行的雙腿像囚籠似地將她關起來,她有如籠里的小鳥,無法展翅高飛,無比折磨。
應國揚下班後常來探望馨湘,順道送工作資料給她,玉美阿姨很感激他的善意,常常留他下來吃晚餐。
餅去,應國揚表白數次,都被郁馨湘拒絕,現在他學乖了,以行動表示對她的關心,打算用時間證明自己的愛意不變。
三人常常一起用晚餐,餐桌上的氣氛和樂融融,看似一家人。
應國揚當然樂于來找馨湘,而玉美阿姨看應國揚也很滿意,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找了個機會,玉美阿姨說︰「馨湘啊,國揚人品好、家世好,對你也很好,連我這旁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真心了。你呢,也該找個好對象定下來了,國揚這男孩真的不錯啊!」
「阿姨,」馨湘笑了。「你看我的腳,我怎麼可能結婚呢,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