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位于高雄市一個新舊混合的社區,巷子里一排老舊的房子里,有一棟整修過的透天厝,看起來頗為新穎,里面有個小庭院,種植了一些花花草草,陽台上還有養鳥,頂樓加蓋一間鐵皮屋作為道館,那是程崇達下班後兼差收一些小學生打跆拳道用的教室。
「寶兒」回到這里,居然對一切都不陌生,她熟門熟路地走進二樓房間,從容自得地換上家居服,而且躺在床上看起漫畫、小說。
程家夫婦在親生女兒去世後,受不了打擊,怕再度崩潰,把女兒所有的照片都收起來,以免看到照片就傷心落淚,所以房里沒留下任何照片,以至于新的「寶兒」並沒發現什麼不對。
包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女孩到了頂樓的道館,竟然興致勃勃的主動換上武術裝,輕松自在地揮拳、抬腿、左鉤拳、右鉤拳,姿勢正確,一點也不含糊。
程家二老不禁看了眼。她簡直就是寶兒的翻版……
美玉遞上果汁,試探性地問︰「寶兒,你很喜歡武術啊?」
「對啊!練習武術,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了。」她有些恍神,腦海里好像閃過類似的熟悉畫面,不過腦袋也同時刺痛了一下,畫面立刻消失不見。
她有些呆愣地望著前方的一堆獎杯、獎牌。「媽,你這樣問很奇怪耶!我不就是很喜歡武術嗎?不然怎麼會得那麼多獎?」台子上好多獎杯,跆拳道亞軍、空手道季軍……統統都是程寶兒的名字。
程寶兒從小就在耳濡目染下,跟父親學習一身的好武藝,她熱愛運動,也參加過很多比賽,每次比賽的成績都很優異。只是料想不到向來健康的寶兒竟然紅顏薄命,十八歲就因病去世。
她一定是寶兒的化身,美玉更肯定了。她笑得合不攏嘴,並且深信這是女兒特意安排讓他們夫妻重新獲得幸福。
「你這孩子,從小就跟著你爸爸打這個踢那個的,一點也不像女孩子。」美玉笑咪咪地說著。
寶兒但笑不疑地以俏皮的語氣回應︰「誰叫我像爸爸呢?」
程崇達也被她逗笑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終于又找回了笑聲。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程家夫婦慢慢地把她當作寶兒,寶兒也在日漸熟悉之下,很快的變成他們的女兒,個性和以前好動活潑的寶兒沒什麼不一樣,常常逗得二老很開心。
偶爾,寶兒腦中會閃過一些片段畫面,里面好像有個模糊的男人身影在呼喊並追著某人的模樣,想要看個清楚時,腦中就會陣陣刺痛,畫面也就消失了。
美玉跟她說頭痛是車禍的後遺癥,服了醫師開的藥就會減輕疼痛,加上那些畫面讓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去追究,頭痛也慢慢減輕了。
相對于美玉的熱絡,程崇達從一開始就做好心理準備,他有預感寶兒終究會回去原來的地方;不過,每天他們都會燒香拜拜,感謝神明的恩賜,讓寶兒重新回到家里,他們會珍惜每一天、每一分鐘。
三年後
十二月底,是屬于聖誕節歡樂團圓的日子。
這里是南台灣高雄市的商業中心,這塊區域中最顯著的新穎摩天大樓,就是隸屬于長金集團的產業。
說起長金集團,成立才短短四年,就稱霸全台灣的房地產界,每個人一听到「長金」,都會舉起大拇指。而最讓人嘖嘖稱奇的,則是「長金」的總裁嚴凱翼,幾年前,他還是轟動亞洲的歌手,當年他毅然決然退出演藝圈,從頭打拚房地產事業,如今,他已經躋身台灣富豪之列。
此刻,在寬敞豪華的總裁辦公室內——
嚴凱翼正在辦公室里以電話和國外的廠商交涉事務,這筆生意十拿九穩,剩下的就是細節部分的商討,在雙方商討得差不多時,外面的走廊傳來吵鬧聲,保全抓住了一名中年人,他不斷大吼大叫要見嚴凱翼——
「嚴凱翼,你給我滾出來!我要把你殺了……」
「是誰?」嚴凱翼攏起眉毛,簡短地交代完畢,掛上電話。
是誰敢這麼大膽,來他的地盤撒野?他按下通話器詢問秘書,不一會兒,保全部主管敲門進來,連聲致歉——
「對不起,總裁……」保全主管嚇得冷汗直冒。「他假扮成清潔工混進辦公室……一直吵著說要見您……」
「叫他進來。」嚴凱翼倒想知道,哪一號人物敢來這里鬧事?
中年人被幾個彪形大漢給五花大綁的抓進來,還不停地口出惡言——
「姓嚴的,你真卑鄙,你會不得好死!」要不是因為被制住、動彈不得,他絕對會沖過去把嚴凱翼大卸八塊,甚至是五馬分尸。
「是你?」嚴凱翼想起他了,這是前一陣子發生的事,他才向這位地主買了一大塊農地。他冷凝著臉,不留情面地說︰「那是你自己太不爭氣了,你父親留給你的一大片農地,不好好經營,卻因為嗜賭而欠下大筆賭債,還好是‘長金’看上你的土地,買下土地讓你還債,你現在卻不懂得感激,還跑來我這邊鬧事。」
「就算我要賣地,也不該只賣這一點錢,你騙了我!」中年人大聲咆哮。「你買了我的農地,變更為建築用地,在上面蓋了大樓,高價賣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投機獲得的天價報酬,起碼應該分給我一點。」
「所以你現在不甘心了?」嚴凱翼冷冷一笑。「我要是懂得手下留情,怎麼可能會累積那麼多財富?而你要是夠聰明,今天也不會落得一無所有!你要好好檢討自己,而不是來向我要求分紅。」
「我會殺死你!」中年人討錢不成,反被奚落一番,氣得臉都脹紅了。
「要殺我,就要快一點,我明天就回台北了。」嚴凱翼反唇相稽。
他一個示意,保全人員就把高聲吵鬧的中年人架走了。
機要秘書威廉面露擔憂地進來,關切地問道︰「凱翼,我請幾個保鑣跟著你好嗎?」威廉是他大學的好友,在他退出演藝圈後,便被找來一起創立「長金」。
「不用,我早就習慣被人憎恨了……」嚴凱翼冷笑著準備往門外走。
這幾年,有太多人恨他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為了成功,他殺紅了眼,用盡了卑劣無恥的手段,成功地建立房地產王國,可是,連他都痛恨自己的惡行。
「你要去哪里?」
「我想一個人走一走。」他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威廉看著他的背影,感嘆地想著這個朋友變得太多,跟他一起創業的幾年,不曾看凱翼真誠地笑過。以前他們念大學時,凱翼是個充滿愛心的人,臉上經常掛著溫暖的笑容,為人熱誠、正直、善良……如今這些特質早已不見,眼前的凱翼,是個十足市儈、現實、不擇手段、憤世嫉俗、城府極深的嗜血男人。
苞「嚴總裁」交手過的生意人都對他恨之入骨,大家都說他沒心沒肝、無情無義;媒體也形容他是冷血總裁——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既冷血又殘酷……威廉卻知道大家都誤會嚴凱翼了。
凱翼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他知道凱翼是個深情的男人,仍然深愛他的妻子,盡避他的妻子棄他而去已久。
威廉遺憾從來沒有見過凱翼的妻子,他認為凱翼的妻子一定是最特別的女人,才可以擄獲凱翼的心,只是她怎能狠心拋棄凱翼呢?凱翼因為失去她,性情才會轉變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