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車來了,他們一跳上車,就發現大事不妙──冷氣竟然壞掉了!
「運氣真不好,冷氣竟然壞了……」酷熱的艷陽天,車窗外吹進熱熱的風,蝶兒聳聳肩,無奈地道︰「可是這條路線的公車不好等,好不容易來了一班,如果不坐,又要等好久,會損失玩的時間。」
「我知道,沒關系。」凌宇風體貼地說道。但他向來是大少爺,吹冷氣吹慣了,現在待在悶熱的車廂里,他很快就滿頭大汗、汗水淋灕。
蝶兒看到汗珠由他的太陽穴滑下,立刻從背包里取出扇子。「來!我幫你搧搧風吧!」
「妳……」蝶兒窩心的舉止,讓他心底滑過一絲暖意。她居然想到要帶扇子,真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我自己來就好,還要很久才到,妳要不要先休息?」
「不用啦!我想看風景。」她將視線轉往窗外,四周山巒環抱,彷佛能听到翠綠的世界正發出一種召喚……
在車子的搖晃下,她開始感到疲倦,加上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她很快就睡著了。
餅了不久,車子一個急轉彎,蝶兒頓時失去重心,直接歪倒在凌宇風的大腿上,而她竟然沒有知覺地繼續沉睡,讓他尷尬極了。
這個女孩子讓他有著前所未有的感受,甚至隱隱興起一股愛憐。
終于,公車到站了,他眷戀不舍地喚醒她,蝶兒一驚醒,發現自己竟以如此親密的姿態靠著他睡,立刻羞紅了臉,連忙沖下車。
「對不起!」走了好一會兒,她的臉還是紅得像顆誘人的隻果。
「沒關系,其實這樣看著一個女孩睡覺……」凌宇風難得調侃人。「還滿新鮮的。」
蝶兒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陽明山此時正逢花季盛會,萬紫千紅的花朵爭奇斗艷,熱情的陽光輕觸著來自各地的游客。
「我們來散步吧!」她提議。
「散步!有什麼好散步的?不就是走路嗎?」他頗不以為然。
「哎喲!你怎麼一點詩情畫意的浪漫因子都沒有啊?」她不甘心地嚷嚷。「我的散步絕對和你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撇著嘴角,不相信走路有什麼不一樣。
「我說的是倒著走的散步啦!」
「倒著走的散步?」
「對啊!像這樣……」她竟開始倒著往回走。
他呆愣了好一會兒,眼見她離他越來越遠。
「快點倒著走過來啊!」
「喔!」他也只好跟著倒著走過去。
她斜睨著他,眼里都是笑意。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望著天空,悠悠地說起深具禪意的話來──
「倒著散步,其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因為向前走的時候,我們總是在趕路,但當你向後退著走的時候,你突然變得與世無爭,這時你抬起頭來,就會看到真正應該看到的……」
「倒著走也有這麼深刻的大道理嗎?」他抬頭望著與濃密枝葉相襯的潔白雲朵,有那麼一剎那,彷佛升起一種梭羅閑行林野的感觸。
「別走那麼快,放慢你的腳步!」
「喔。」他趕緊放慢速度。
腳步一旦放慢下來,似乎整個心就跟著寬松下來。
「對!放慢我們的步伐,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我們放慢腳步,又轉過身來,像剛剛那樣倒退著走,那感覺就更特別!」她說到做到。「你看我們慢下來後,原先沒有留意到的景致與韻味通通都出來了。」她舉高手指著前方。
「是嗎?在哪里?」他怎麼看不到啊!
看著凌宇風困惑但努力想去體會的認真模樣,蝶兒心念一動,孩子的玩心頓起,不自覺地收掉戒備。
「你看到了嗎?樹的姿勢,是直、是彎、或是擺動,以及它跟別棵樹之間的關系,雖然看不到其中的流動,卻可以感覺到它們之間在交流呢!」
听她生動的敘述,他彷佛真的看到這些樹木之間的流動。瞬間,樹下的草睫活了,樹上的枝葉也活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其實,更吸引他的是蝶兒說話時,眼楮里的淘氣光彩和輕輕軟軟的語調。
蝶兒是他沉悶生活里首見的「活生生」的人,在她的身上,似乎看不到任何限制和牢籠。
「在紐西蘭,散步是很享受的事情。」她微笑地說︰「滿眼的綠意、清新空氣,以及寬廣的環境,會讓人很自然的喜歡走路。我很喜歡走路上學,因為很多美好的事物,是在匆忙走過的時候不會被注意到的。當我放慢腳步時,會真正听到鳥兒的好听歌聲,會看到天空的湛藍,看到樹梢在微風下輕輕搖動,會真正看到每一朵花都是活生生的。」
看著蝶兒夢幻般的笑容,他不禁微笑。「我從來不覺得這些樹有多好看,我就像一般人匆匆忙忙地從它們身旁經過,一天又一天的忙碌著,然而,如何去體會一棵樹的美,如何去加以領會,會將這個視為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事之一,應該只有妳而已吧!」
「散步的最大特色,就是讓我們的心放假,愛想什麼就想什麼,愛看什麼就看什麼,也可以心不在焉。」她調皮地眨了眨眼。
「我們繼續倒走散步吧!」得到共識後,兩人玩得更起勁、更愉快。
他們看到飛舞的蝶蹤,每一棵樹都活了起來,陽光更加燦爛,總之,一切景物似乎都在呢喃訴說著什麼,而開滿山谷的海芋襯著傍晚的霞光,顯得更加浪漫了。
這一天,是他們共同的難忘回憶。
晚上,躺在被窩里,凌宇風的腦海里都是蝶兒的倩影,她真是個獨樹一格的女孩,思想又好豁達,既奇妙又美好,無論是自然大方的態度,或是很有內涵的談吐,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更不是他那些女同學、學妹所能比擬的,很難教人不為她動心!
另一邊,蝶兒則是在悔恨中度過。
她不是只跟他玩玩嗎?那些心情不是都假裝出來的嗎?怎麼會違背原先的計劃,和他相處愉快,玩得如此開心呢?
她該怎麼辦?
一連幾天,他們都在非常愉快的氣氛中度過,很快地就到了周末。
天色一暗,幾部機車帶來男女嘻笑的聲音,準時地聚集在凌邸門外。
「大家進來吧!」凌宇風親自打開大門。
苞在他後方的蝶兒,好奇地瞄著那五部機車,除了一個男生落單以外,其它都是成雙成對。
男孩們一看見美麗的蝶兒,立刻開始起哄──
「好漂亮的女孩啊!妳是誰?」
「我是……」蝶兒原想自我介紹,卻被打斷。
「先不要說,讓我們來玩猜謎游戲。」
其中一名叫阿獻的男生先猜道︰「妳是宇風的女朋友?」
「當然不是。」蝶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太棒了!」這個欣喜大叫的男生叫憲哥。「只要不是死會,那我就有機會了……」話沒說完,就被女朋友小美狠狠地往手臂捏下去,他立刻痛得哇哇大叫。
這些男生一看到美麗的蝶兒,紛紛將女友拋在一旁,難怪會遭懲罰。
「等一下,」有人大聲打岔,他就是落單的那個男生,大家都叫他阿新。「既然猜不出來,那就先暫停,我們先來表決,如果猜對的人,獎賞是什麼?」
「對啊!有什麼好的主意嗎?」綽號冬瓜的男生興致勃勃地問。
「請這位美女獻一個吻,怎麼樣?」阿新說出大家的期待。
原本不動聲色的凌宇風,聞言頓時大喝出聲︰「大家別太過分了!有什麼好猜的?她是我表妹,名字叫胡蝶兒,十六歲,一直住在紐西蘭,這次放假特別來台灣玩,所以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