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珠子一瞧,一旁的老僕石川家康,相當會意地立即走到角落的金庫處,打開密碼,從中取出好幾本地契和無數本的存折及集團印鑒,恭敬地交到主人的手中,寺剛忍野層弱地捧著,有氣無力地道︰「給你……我已經決定了,寺剛家的所有繼承權,不管是土地、銀行、石油王國,只要是我名下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屬于你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嘆息。「女兒啊!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你不要嫌棄……從今後,你就是寺剛家族第二代的接律人——」
嫌棄?接律人?她目光出現奇異的光采,她順從地從父親手上接過握有權力的「象征」後,這一刻起,所有寺剛家的印鑒、土地、銀行權、無限股票——今後完完全全地屬于她。
黑夜愁啊!你將會是日本最富有的女人!
她的目的達到了——當勝利在握時,虛偽的面具就可以褪了,這才是她。
她狂妄地笑了,尖銳的笑聲劃過寺剛忍野的心髒,他一臉茫然,而夜愁則驕傲無比地起身,臉上充滿著鄙視及不屑,目光像銳利的刀鋒般掃向她的父親,寺剛忍野恍然大悟也來不及了。她唉聲嘆息地陳述起事實︰「我知道,在這之前,寺剛家的所有財產還是屬于您的,如果,我不設法得到您授權的繼承權,那我就無法被承認是寺剛家的‘石油女王’了,所以呢!」她轉為興高采烈地說︰「只好對您卑躬屈膝、巴結餡媚,直到您沒有利用價值時。」
她的危險不下于昔日的寺剛忍野,她——更是個惡魔。
到最後一刻他才知道真相——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報復!激動的寺剛忍野大眼暴突,猛不防地,一陣連續的作嘔,竟吐出一口口的鮮血……
「喔!」夜愁佯裝大驚小敝道。「別動氣啊,您這樣,我怎麼過意得去呢?」她悠悠哉哉道。「您向來為‘使命’而犧牲自己心愛的人,您生下我,我相信我的血液里也存在這樣的基因——我現在宣布︰我不再是您的女兒了。」她無情無義地轉過身,有恃無恐地下了一些決定。「這里就當是你的墳墓吧!而石川,從現在開始,歸我管,要服侍我……」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甚至懶得再看寺剛忍野一眼,當她拉開門把,霍地,突然停下回過頭,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她以充滿一語歡關及無奈的神情,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醒悟,但是,你應該明白,學校教導我們的其實只是知識,而我們的人性,卻是來自家庭……感謝你,教會我什麼是‘人性’。」
她扣上門,不管屋內的哀嚎怨恨,這一輩子,從現在起,她擺月兌了父親寺剛忍野……
☆☆☆
寺剛家的第二代繼承人——黑夜愁。
罷滿二十歲的她,可是日本最年輕富有的女人。擁有大片的石油、土地、銀行、房子、鈔票……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她從來不懂得如何經營生意,不過,她的王國版圖卻越來越大。這是怎麼回事?
夜愁看得比誰都透徹︰這世界本來就是男人的嘛,她何必要逞強跟男人搶呢?她知道她不需要懂得經商,因為,她只要統治男人就夠了。
統治?是的,靠著男人、駕馭男人,她的「石油王國」將會屹立不搖。
她噘起美麗的櫻唇,臉上豆蔻年華的稚氣,還是不滅。在她的身上,永遠都是一襲像海洋殷湛藍的藍色和服。
這是來自日本最有名京都只園的藍色。全國獨一無二的真正藍色,就跟海洋的顏色相同,價值所費不贊。全日本,或許只有黑夜愁這位擁有「石油王國」的女人才穿得起,以及媲美得上吧!
她酷愛藍色到令人匪夷所思。而她總是一身藍色。清純天真又雍容華貴地出席任何的場合,因此,「藍美人」的稱號不徑而走;但人們同時耳語著她寡婦的身份一年紀輕輕的她,很早就喪偶了……
「石油王國」大廈位于東京最昂貴的商業地段,高聳的樓層,最頂端恍似沒入雲端里,而這位「石油女王」此時就站在最高層的辦公大廳,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望著晨羲射入雲層中。
她喜歡看著東京的大廈在對立中,產生對恃、互相反射的光芒,這時的天空會顯得空洞、遙遠。在這瞬間,她會覺得世界真踩在她的腳下,男人完全被她控制,男人全是她的奴隸——她方才回出難得的笑容。
不過,當七彩光線在白雲間染上片片的暈紅,然後,紅、黃、藍、綠…一一穿透雲光,太陽升起,雲彩沒了蹤影,全天空化成一片湛藍時,像大海的藍,美得讓她無法通觀,美得深深震撼她,她又會沉迷其中,許久許久,不由地,將她推向記憶深處,心中竟浮現一個熟悉、像陽光海洋的影子……
她的臉上立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五官充滿火山爆發的仇恨,全身劇烈顫抖著。
「砰——」一個巨大的響聲,震醒了愛恨糾纏的她。
「我恨死你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搶我的老公……」一個肥胖臃腫的女人,冷不防地沖進來,淚流滿面,像一個瘋婆娘似的哀嚎哭叫。「如果沒有你……我的老公不會不要我……」肥胖的中年女人流露充滿天大的忿恨與不平。「你是個寡婦啊!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家庭……」眼看,她就要靠近夜愁了,她的手抬起來,正要狠狠地摑向夜愁。
說時遲那時快,年邁的石川已抓住這位瀕臨崩潰的女人,臉上充滿愧疚地道。「對不起,夜愁小姐,她措手不及地闖入,是我不小心…」
「這不是你的錯。」夜愁對這位忠僕永遠沒有重話,她用著對石川家康獨有的溫暖口吻道︰「這是警衛的錯,他們抓不住她,而不是你,我知道你的年紀也大了!」
是的,石川很老了,他的頭發斑白,滿臉皺紋,眼楮有嚴重的青光眼及白內障,看不清楚世間種種;不過,不變的是,他對夜愁永遠關心的眼神。
夜愁看著這位被丈夫拋棄的女人。沒有了丈夫,女人似乎也面臨一無所有的人生。
女人——半生為夫奴,半生為子奴,女人——擺月兌不了為男人而活的宿命?
「你這個賤寡婦,搶我的老公,你不得好死——」女人不斷地咒罵著她。
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夜愁一瞼的玩味,她調侃道︰「宮本太太,我從不避諱我是寡婦的事實。」她自我解嘲。「記住,就因為我是寡婦,我跟處子是不一樣的;所以,我需要男人,我不能沒有男人
她目光一凜,好像一股肅颯的黑夜陰風滑過,讓人不寒而僳。「搞清楚,是你丈夫恬不知恥地粘著我,我對臃腫肥胖、滿臉油光的老男人是沒有興趣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回他啊!」隨即高傲地旋過身子。
女人哇地哭得死去活來,不一會兒,警衛沖了進來,把她拖了出去,而她對夜愁的恨念和丈夫的背叛及對自己的無奈,化為凌厲淒慘的聲聲尖叫,回蕩在整棟「石油王國」,久久不散。
夜愁卻——只是輕哼,意有所指地隔著天空喃喃自語︰「我是個寡婦,克夫命。不僅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也會克死所有男人,所以,你的丈夫可得要小心我才行……」
電話此時響了,石川恭敬地將話筒遞給了夜愁。沒錯,真的是宮本先生。電話的那端說了數不盡的歉意,但是,此際夜愁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反反覆覆的一幕︰男人不斷地嫌棄自己的妻子又老又丑,女主人哭哭鬧鬧要上吊自殺,孩子的心靈受創……當一個家支離破碎時,男人喪心病狂地拋妻棄子,不顧一切地寧願伏拜如她的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