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愛情,果真是不堪一擊啊!
從下午到黃昏,東王李雯耐心等待著默默守候在電話機旁,直到電話響了,她執起話筒,確確實實听見僕人的保證︰嶽雨嬋已搭上飛機離開英國,並且航空公司也收到指示,不得透露嶽雨嬋離境的消息。
東王李雯不疾不徐地掛上電話。
腦海中還得意地想︰太好了!我的孫子天泓終于又屬于我了。不會再有女人搶走他了。
當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時,天泓才興高采烈地拿著完好如初的玉鐲飛奔回家。但是當他推門而入時只見室內空空蕩蕩的,雨嬋居然沒有出來迎接他的歸來。雨嬋人呢?不祥的感覺襲擊而來。
在大廳的一角,傳來東王李雯冷冷的威嚴的聲音。「那個婊子,拿了兩百萬,拍拍走人了!」
天泓聞言頓時心摧神毀,三魂七魄全散至九霄雲外。
「不!不!不可能!雨嬋不可能背叛我!」他不由得大吼大叫,他不相信這種說法。
下一秒,他已轉身跑出去了,四處尋找著雨嬋……幸福在此刻煙消雲散,剩下的是無止盡的瘋狂。
他先沖到英國國家出入境管理局詢問雨嬋到底出國了沒有。
但是,回答卻千篇一律。「沒有,東王先生,她沒有出境,她的人還在英國。」
天泓聞言,喜憂參半,即刻,他開始派人在英國各地尋找她,無止無休地找尋。而他的心也在尋找中一點一滴的失落。
日復一日,他就像個遊魂似的在街上遊蕩,直到三更半夜,他才回到東王豪宅,他不去公司,不問世事,滿心滿意只在乎雨嬋……三個月後。
東王李雯佯裝一臉傷心欲絕地神色,告訴天泓說︰「那個賤女人已離開英國了,我剛得到訊息是︰她已搭飛機去了美國——」
然後,她擺出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求求你,天泓,清醒些吧!別?一個女人而弄得懷憂喪志。你看你,變成什麼模樣?
振作吧!我求求你!我的孫子,我不能沒有你,你也要想想,還有整個東王集團需要你啊!」
「女乃女乃——」面對東王李雯,一個念頭浮現心頭,他面色如土地問道︰「是不是你用錢逼走雨嬋的?」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問清楚。究竟為什麼雨嬋會突然失蹤?這個答案恐怕只有女乃女乃最清楚。
東王李雯露出譏諷的笑容,她神色自若道︰「我可沒有逼走她啊!我只是拿著兩百萬問她︰你要錢,還是要天泓?」李雯聳個肩。「她當場決定,拿了兩百萬的支票就走。」她一臉無辜狀。「乖孫子,我只不過是‘試探’她一下嘛!誰知道,她竟是這麼見錢眼開的女人?」李雯罵道。「這種女人,哼!謗本不值得你?她傷神傷身,放心吧!你只要忘記她就好了,女乃女乃可以幫你物色更好的豪門千金……」
東王李雯接下來的話,天泓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獨自一人啃噬那已被千刀萬剮的心——他要怪誰?
他該恨雨嬋?還是女乃女乃?還是那堆花花綠綠的鈔票?
也許他誰都不能怨。只是——痛苦難耐。對雨嬋的愛,對雨嬋的思念……在他心中煎熬不已,雨嬋真是這樣的女人嗎?他相信女乃女乃的確會拿錢讓雨嬋選擇,但雨嬋真的會選擇錢嗎?可是若非如女乃女乃所說,那麼雨嬋又到哪兒去了?在這一連串的尋找中,他不得不相信雨嬋是有意躲避他,女乃女乃的話和雨嬋離開的事實他不得不相信了。
心如死灰的東王天泓終于恢復了正常。但這只不過是表相,其實,他只剩一具軀殼。他如往常般工作、回家……不過,他私下並沒有放棄尋找雨嬋。無論是天涯海角,無論海枯石爛,他一定要找到她。
此刻雨嬋的思緒已全然混淆不清了。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她恨天泓,她恨天泓的忘恩負義,她恨……可是,心里的另一個聲音卻提醒自己,她無法恨天泓,因為她是這麼的愛他,愛他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無怨無悔。
我對天泓是「情到深處無怨尤」,我——怎會恨他?
我無法恨他,連一點一滴都不能。
我究竟該怎?辦?天泓不要我了,我……真能佯裝瀟灑的一走了之?不當作一回事,再重新開始嗎?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沒有天泓啊!
上帝,我好想死,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過下去啊!
上帝幫助我,求你幫助我,我快崩潰了,不如死了算了……天啊!雨嬋陷入前所未有的椎心之痛。突然間,她將雜亂無章地意念凝聚成一個想法,凝聚成三個字——忘了他!
忘了天泓吧!將他忘了,忘了他曾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忘了你們曾熱戀、結婚,甚至分手……將天泓丟出你的腦海,就當你不曾認識他,不曾到過英國,不曾和他有過生死相許的愛情……對!對!我無法忍受這種被?棄的致命打擊,讓我——忘記他吧!那麼,也許我還可以重新活過來。
我要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忘了天泓。
我要忘了我到過英國,我要忘了我認識過他,我要忘了他曾是我的丈夫,我要完全忘了這三個月來的一切。
這些念頭就這樣無時無刻盤旋在雨嬋的腦海中,如夢魔、如魔咒,失魂落魄的她不停地喃喃自語著︰「我要忘了他,我要忘了他……」
從坐上飛機到回到台灣這十幾個鐘頭里,雨嬋就像個瘋子般,她那「我要忘了他」的「誓言」,與她共同度過了沒有天泓的第一天,然而遺忘哪有這麼容易?想從飛機上跳下去的念頭仍然浮現心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反倒是一種解月兌。
好不容易,她終于挨回台灣了。
在飛機一落地時,雨嬋對著白雲靄靄的藍天暗自祈求著︰「求求你,不管用盡任何方法,請讓我忘了他,讓我忘記一切吧!求求你,求求你……」
她不知道是怎?回到木柵的家的。
呆呆愣愣的她,仍是渾渾噩噩的,仿佛是個魂飛魄散的人,在她的身上已找不到半點生氣,只剩下她口中那句︰「我要忘了他,我要忘了他……」然而所有的回憶仍如潮水般湧來,她快窒息了。
她站在家中的陽台上,凝望著天空。
今天的天氣有點反常,過去的雨嬋其實是很喜歡這種天氣中的味道的。
天空泛著金黃色,反照在大地時,周圍一片澄黃,讓雨嬋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古代的時空中,空氣中還有股潮濕的味道。這種天氣很棒。不燥熱,不寒冷,給人溫暖舒適的感覺。
多適合出遊的啊!但適合她嗎?
雨嬋低頭俯視陽台外,停靠路邊的那輛小車子,自她去英國後,已整整三個月沒有開過那輛紅色小汽車了。
沒有理由的,她一把拿起鎖匙,出了門,坐進那輛她心愛的車子內,這輛車和這幢二十余坪的房子,是父母親所留下的唯一遺物了。
車子要開往哪里?雨嬋不知道。
她機械化地一逕往前開,對經過的一切視而不見,憑著直覺跟隨著那股潮濕氣息,恍若要將她帶至死亡的溫床——就在令她措手不及的一霎間,她的車子沖向橋墩,往下翻覆,金屬撞擊聲伴隨著全身的劇痛而來,她跟著車子掉進水中,身上的鮮血汩汩不停地流入潺潺的溪水中,擴散而稀釋開來。
就算是在死亡邊緣,雨嬋的唯一意識還是︰這輩子,我不再認識東王天泓……我不認識東王天泓——我不認識東王天泓——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平安活下來,她唯一的念頭只有——忘記他……忘記他……駕駛了台日本進口車的周世成正巧經過,他親眼目睹了這場車禍。他是一位中年人,經營著酒家生意,由于老成世故,所以在黑白兩道都十分吃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