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認為紅子及騰上理原的說法看來相當正確,因為,連日來,田中太郎並沒有騷擾她,也沒有帶給她任何困擾。
可兒也就安心多了。
不過,她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因為‘虹●舞’厄運在兩個星期後依然來臨。
這天,可兒表演完「扇子舞」後,田中太郎的秘書橋本天野找上了百本紅子。他開門見山道︰「我們會長就在外面,他想邀請井上駿彥先生喝茶,車子已備妥,請井上駿彥先生賞光。」他不疾不徐地道。
「你們會長?」石本紅子心中暗叫不妙。
「是的,是田中太郎先生。」橋本天野微微鞠躬,聲音冷冽,帶著些微威脅的意味。「田中太郎先生的大名,紅子夫人不會不知曉吧!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的勢力……紅子夫人恐怕惹不起的——」
田中太郎這對頭終究找上了門!紅子心中涼了半截。
紅子不動聲色問道︰「田中老爺——他找井上駿彥,不知有何貴干?」她鎮定地問。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橋本面無表情地道。「我們老爺請井上駿彥先生「喝茶」。」
「喝茶?」紅子擺明問。「「純」喝茶嗎?」
「是的。」橋本口氣很強硬。
紅子陪笑道︰「很抱歉,可兒身體狀況不是很好,需要多休息,請你們田中會長多多包涵,喝茶之事,我們心領了,謝謝!」她行了個九十度的禮。
橋本天野聞言,眼光精光一閃,他冷冷道︰「我會記住你的話並轉告我們田中會長的。」
他隨即轉身走出去了,紅子嬤嬤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她跌在椅子上,愁容滿面,這該怎麼辦才好!
紅子決定隱瞞田中太郎邀約之事,因為,可兒現在的心情恐怕無法再承受任何的刺激了。
紅子打算不顧一切後果,能瞞多久就瞞吧!
第二天,橋本天野又來了,他用一樣的態度對紅子道︰「我們田中會長想請井上駿彥先生喝酒。」
「喝酒?」紅子雙眸圓睜。
「是的。」橋本解釋。「田中會長說,既然井上駿彥先生不喝茶,那就喝酒好了。請井上先生賞光。」
「開玩笑——」紅子不禁火冒三丈。「井上駿彥又不是陪酒的公關小姐,田中會長若要找人喝酒,新宿的酒家舞女一堆,請你們會長上那兒,別來‘虹●舞’,對不起,井上駿彥無法奉陪。」
「你真狂妄!」橋本皮笑肉不笑道。「我們會長請人赴約,從沒人敢拒絕,你是第一個。希望等我們會長開口邀約第三次時,井上駿彥必定赴約。」橋本威脅道。「給紅子夫人一個星期考慮考慮,若仍不肯,那就別怪田中會長手下無情。」他說完轉身就走。
這番話讓紅子開始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了!
紅子終日憂心忡忡,可兒也感覺得出來,可兒關心地問︰「怎麼了,媽咪!你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我——」紅子嘆聲連連後,說出了她的計劃。「可兒,我想結束‘虹●舞’的營業,搬回鄉下,你就跟我住在一塊兒,好不好?」
「關掉‘虹●舞’,為什麼?」可兒心思縝密地問。「媽媽,你沒有理由這麼做啊!‘虹●舞’是你大半輩子生活的重心,和你的生命一樣重要,你豈會這麼輕易割舍?」可兒敏銳地說。「除非是迫于無奈,或是——」她腦海中閃過田中太郎猙獰的容顏。「媽媽,你是被人脅迫的,是不是?」
「脅迫?」紅子矢口否認。「誰敢威脅我石本紅子?誰有這天大的膽量,那人不要命了嗎?」紅子臉紅脖子粗的咆哮。
「媽咪,我——」可兒慘然一笑。「不必再裝模作樣了,我知道你的個性,也明白為了我,你會不惜犧牲‘虹●舞’,對不對?」
「我——」紅子垂下眼,淚珠涌入雙眸。
「媽媽!」可兒把紅子攬在懷里,她好感動。「媽媽,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我不值得啊——」
「不!你當然值得,你是我的女兒。」紅子堅定道。
「媽媽——」可兒熱淚盈眶,潸潸落下。
「什麼都別說。」紅子揩去可兒臉頰上的淚珠。「孩子,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就老實跟你說——」紅子頓一頓道︰「沒錯,田中太郎是來找過你兩次,我都拒絕了,他撂下狠話︰當他約你第三次時,若你還不給他面子,他要‘虹●舞’好看,我……」
可兒的臉色瞬間慘白,大眼中盛滿惶亂與驚恐。「為什麼——他不放過我呢?」想到田中太郎猙獰的面目,可兒猛打哆嗦!
「逃吧!快點逃,可兒——」紅子握住可兒的手。「我的老家很偏遠,在北海道的小村落中,你先躲在那里,我想,田中太郎暫時找不到你的。」紅子勸慰道。
「沒用的。」可兒搖頭。「媽媽,你太異想天開了,田中太郎不好惹,也惹不起,我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當初,我不也是被他抓過一次?逃避不是辦法啊!」可兒明白逃避的後果,只會連累更多人。「別忘了,地球是圖的,走到哪、逃到哪,我還是會與他踫面的。」她絕望道。
「可兒,可是——」紅子激烈地說。「我不允許你和他踫面,那太危險了!」紅子又躊躇道︰「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能幫助你?」無計可施讓紅子傷心不已。
可兒抬頭看著天花板許久,試圖將紛擾的未來理出一個頭緒,驀然間,她相當豁達又平靜的對紅子道︰「媽媽,我——決定去見田中太郎。」
「什麼——」紅子詫異不已。「不!這個老頭子對你不懷好意、居心叵測,你難道打算羊入虎口?」
「媽媽——」可見神情異常堅決。「我是藝妓,藝妓也就是戲子。媽媽你常說戲子有千百種人生、千百種面具,當我戴上井上駿彥的面具時,我就是人妖,不再是陸雨煙。」她說得如此振振有詞。「我——會以人妖井上駿彥的身分,面對田中太郎,我不會讓他發現我是女兒身,是當年的陸雨煙。」
「不!可兒!」紅子反對。「田中太郎會發現的。他是只老狐狸,他一定會發現你是陸雨煙,我不準你冒這種險!」
「在台上時,我是藝妓,在台下時,我是人妖藝妓井上駿彥,而我真實的身分卻是道地的女人——陸雨煙。媽媽,你不是也說過,人生就是舞台嗎?舞台上有很多角色,都要盡全力演出,每個人善盡自己的本分,才會有最精湛完美的人生。」
可兒扭緊雙手。「我也要盡我的義務,我的戲還未演完呢!一場人妖井上駿彥對田中太郎的精彩表演——」她面無表情,卻說得頭頭是道。看來已下定了決心。
「可兒——」紅子哽咽的將可兒擁入懷里。「我舍不得你。」淚潸然流下。
「媽媽——」可兒此時又有何言可對?
※※※
可兒作好心理準備,她等待著田中太郎的「邀約」。
這些天,田中太郎仍然天天來‘虹●舞’「賞舞」,倒也沒有進一步采取什麼「行動」。
可兒相當注意地觀察田中太郎的一舉一動,她發現,田中太郎真的很在意她,因為,她只要上台表演,他的目光必定從頭到尾的佇足在她身上,從未移開。
到了第十天,也就是一個禮拜後,新宿又是滂沱大雨,直到深夜時,雨才停歇,外頭街道上一片濕瀌瀌,大雨過後,一切顯得如此安靜。
橋本天野來了。
他仍一貫的冷漠,金邊眼鏡下的黑瞳犀利無比,他文風不動道︰「紅子夫人,我們會長已坐在豪華轎車內等待井上駿彥先生,請——紅子夫人不要再「為難」我了。」他加重「為難」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