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忘了,因機緣成熟,雨凝才能藉著雷黛莎「借尸還魂」,而她卻忽略了的可貴,沒有用好好行善,反而用來報復自己的父親,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她注視著那扇好像把自己和天煒分隔兩個世界的木門,思忖著天煒那不可一世的「王者之風」,那種尊貴倨傲、唯我獨尊的氣勢,唉!她真傻、真笨。她傷心的想︰他來自東王家族,那是多具威望的豪門世家啊!而雷黛莎是一位紅得發紫的名模特兒,她永遠地無法成為那般出色的女人,她,杜雨凝——只是一位寒酸又貧窮、卑微過日的小女孩。她,永遠也配不上他啊!
況且,天煒已不再愛雨凝了,他現在愛的是雷黛莎啊!也許,他還恨我,怪我偷用了雷黛莎的身體。
我不該說出事實的。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天煒也不例外,他怎能相信,他原本愛的雨凝竟是一抹幽魂為何這抹幽魂又會變成雷黛莎呢?
所以,他不理我了,他不要我了……雨凝,若失去了天煒,你就沒有了靈魂、沒有自我、沒有了心——你,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她哭得肝腸寸斷……躲在寢室內,東王天煒正大口大口地灌下烈酒,他想麻醉自己,無奈卻藉酒澆愁愁更愁。
老天!他大概快瘋了。
到底是誰主宰這事情的始未?為什麼要這樣愚弄我?為何不讓我愛的女人是人,而要她逼她去借用別人的身子?
他能恨誰?他能怪誰?
而今,叫他接受一個靈肉分屬兩人的女人,這叫他如何釋懷呢?如何能瀟灑的強裝不在意呢?
雖然,他深愛雨凝,可是——他能接受嗎?接受這各可怕的事實——他愛的女人竟是個鬼魂!而她又借別人的復活了!
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他早已失去時間概念了,他只是不斷在思索,甚至怨恨上帝的「安排」。突然間,在萬籟俱寂之中——車庫內的引擎聲,轟然價響。
天煒仿佛置身在一個封閉的小黑箱中——這黑箱中只有不解、懊喪、埋怨……此時,他被轟隆的引擎聲給震醒,而這些情緒完全凝聚成七個字——雨凝要離開我了。
她會像以前那樣不告而別嗎?
不——他的心髒被這念頭猛烈撞擊著。
他不能讓她再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在這一瞬間,他恍然大悟,沒有她,他的生命就沒有了靈魂,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在一轉眼間「跳」到了一樓。無奈,還是遲了一步,車庫內的跑車已經絕塵而去了。
那一種熟悉的失落感再次侵蝕著他。
如果,沒有了雨凝,他就是在絕望中過日。
以前,是因她的無奈處境才無法與他相見。而今,一切拔雲見日,他——豈能因她的不同,就?棄她?他是這麼愛她!
他愛她的全部生命,不單只有。
他好傻啊,怎?一下執拗著不願接受這事實呢?在他舉棋不定間,雨凝就這樣溜走了。唉!他怎能忘記,雨凝會曾經對他說的話︰永遠記住,我愛你……如今,她是真實的存在,再也不是飄泊的無形體,遙不可及,一點也抓不住的鬼魂,他——會找到她的。
他不會再放她走!
他的腦海中忽地閃過「隧道」二字,他相信她一定會到那——不為什麼,只因,他們的相愛、他們生命的結合,就從那兒開始。
BMW跑車疾馳離去。
又下起大雨了,而且,還夾帶強勁的狂風。
氣象預報說︰強烈懼風,今夜將在北部登陸。
不過,對雷黛莎(雨凝)而言,這已沒有任何影響了。
她覺得天空好似在哭嚎。就好似她的心、她的淚水一樣。
她的心在淌血,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
車廂外,天在哭泣,車廂內,她被自己的淚水掩沒。
她不知道她要何去何從,她的淚水遮住了視線。
她要去哪里?她能去哪?那里是她的歸宿?
她無依無靠啊!天南地北,天地寬廣,卻沒有她棲身之所。
她沒有家——永遠都沒有。
傾盆的大雨打在車頂,狂風席卷著她的車廂,車子戛然震動,讓她感覺有些驚慌失措。
她開始意識到,她要找個遮風避雨之地。
前方溫暖的燈光吸引了她,她毫不遲疑向前方開駛,等她停車時,她才驚訝地發現——這里正是「辛亥隧道」。
為什麼這麼巧呢?
雷黛莎(雨凝)的淚水潸潸滑落,她將車子停靠在隧道中央的路邊。此時,正值台風之夜的淩晨,誰還會出現在隧道中呢?
除了她這個無所依歸的人啊!
她下了車,細細視這里,回憶一幕幕掠過,從過去、現在到她沒有希望的未來。一切只剩一片空白。在嗖嗖冷風中,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會忘記——與天煒在這里相識、相戀……時光分秒而去,現在就是當初她和天煒在此踫面的時刻嗎?
天煒!她低聲呼喚他。
仿佛應驗了她的呼喊。突然,她的心頭略有所感,她心悸地?頭側望。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光明的兩道車燈從遠方照過來,而後在她的車子前面停住。
那輛再熟悉不過的跑車,以及車內英姿勃發、神采奕奕、氣宇軒昂,那股獨獨他所擁有的藝術氣息的味道,她——永世難以忘懷的愛人。
他瀟瀟灑灑地走下車,雷黛莎(雨凝)楚動人地凝視他。兩人四目交接,多少柔情,多少傷心委屈,在這眼神中交流著。
「我已深深明白,覆蓋在雷黛莎之下的靈魂,是杜雨凝。而我自始處自終,徹頭徹尾,都只愛杜雨凝。可?,擁有‘少女的清新’如海芋花一般特質的女人,就只有一位。
「我愛的是杜雨凝,這是不容置疑的,而自殺後的雷黛莎,徹底變了,與以前判若兩人,就是因為她有了雨凝那完美的特質,我才以為我愛上了雷黛莎——如果,你仍是‘以前’的雷黛莎,我絕不會愛上你。」
雷黛莎(雨凝)仔細聆听這番深情的告白不發一語,只是流淚。
「雨凝,你知道雷黛莎自殺前對我說什麼嗎?」天煒感歎。
「她道︰就算我死了,我美麗的嬌軀還是要伴你一輩子……我想,也許冥冥之中,她知道你會借她的身體吧!她知道,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她的,所以,她寧願將她的借給你,如此,我愛的雖是雨凝,但她的卻會伴我一生一世——這是最十全十美的結果了。」語畢,他溫柔地注視她,感性地道︰「雨凝,我愛你!傍我機會,讓我愛你——讓我們白首到老——」
「不——」她哭嚷著。「我配不上你,我是個罪大惡極的人。我忘卻了人身得來不易,我有了,就隨意胡作?。我恨我的父親杜金海,他害死我和我媽,所以,我要報復,用雷黛莎的去誘惑他,破壞他的家庭、事業,這樣,起碼我會有一絲快感——可是,當他半身遂後,我知道我錯了,我無法原諒我的所做所?,如果,不是我的出現,他們一家一定還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我雖不是直接的劊子手,但卻是那幕後的操縱者,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她咬住牙,悔恨不已地譴責自己。
「雨凝,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他的報應啊!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一切都是他當年種的因,他只不過是惡有惡報、自食其果罷了——」天煒正色凜然道。「杜金海是‘天作孽,猶可?,自作孽,不可活’的活生生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