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好不容易開了口,卻想起他的警告,李慕筠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感覺喉間熱漲疼痛,一股酸楚也直涌而上。
她為何會在心痛的同時見到他的幻影?
「聶塵……是你嗎?」
「別說話,我帶你去醫院。」他面色凜然,車子在他純熟的技術下平穩的滑出車道,空了的右手握住她的掌心,感受她的存在,渾然忘了他是來證明自己無動于衷的。
「我沒事,用不著去醫院。」他的手好熱,沖動之下,她竟揮開他的手。
「你發燒了。」他指出事實。
「我沒事。」
他曾經不管她哭泣的,不是嗎?現在又何必如此?李慕筠幽幽地想道,心是飽嘗委屈的。
「沒事?哼!那你告訴我,你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都沙啞成這樣了還說沒事!你到底吹了多久的風?」
他在生氣,她知道,他的聲謂有隱忍著的怒氣,但她顧不了那麼多,想起他的誤會,她急著要澄清。
但他似乎不是來听她解釋的,他凝定心神開著車,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迷蒙的視線益發模糊,她漸漸地陷入昏睡……
※※※
李慕筠這場病來勢洶洶,若不是聶塵回家,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發現高燒的她,更遑論知道她有了身孕……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醫生的話似乎不曾影響她……
是了,怎會影響她呢?受到莫大震撼的人是他!
她竟然懷孕了?!
他凝視著她,瘦削的雙頰上是不正常的紅暈,他忍不住伸手撫觸,溫度仍是駭人的燙!
他一凜,記起醫生說的話——剛懷孕都是這樣的,很容易著涼,要多注意一下孕婦的生活起居。
孕婦……很難想像她成了孕婦的模樣,她一向個性沖動,脾氣火爆,若是挺個肚子,那些似男性的舉止是否會變得優雅些?
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他開始期待這個答案。從她的種種反應看來,他不曾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找不到……為什麼找不到……不要!還……給我……啊!」她的申吟聲令他呼吸一窒。
她在找什麼?
將車停靠在路旁,聶塵靠近她的嘴邊仔細听她的喃語。
「不要……還給我……」
他有了遲疑與不解。「你要找什麼?」
「罌粟……罌粟……我的罌粟項鏈……」她惶然地喊著,手抓著胸口。
聶塵會意,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了,她的罌粟項鏈是他親手丟掉的。
一陣心酸突地涌上他的胸臆。她是如此珍惜那條項鏈,這代表什麼?
她要他的愛嗎?還是他會錯意了……
曾經受過的傷害在此時又硬生生地被撕開來,活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不敢再去探問她的心意是否與他相同,他承受不了他愛她,她卻不愛他的事實!
「罌粟……」李慕筠繼續喃語著。
他回過神,將她拍醒。
「唔……塵、聶塵?!」她睜開眼,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但頭腦混沌的
她卻以為是幻覺,直到听到他的聲音,才確定自己沒作夢,
「醒了?」
「你怎麼在這里?」腦中迅速竄過稍早之前的記憶,她想起來了,他回來了,而她正準備解釋……
「你昏過去了,記得嗎?」他提醒道,目光盯向她的月復部,那里還平坦如昔,卻負載了一個孩子。
多奇妙呀!他竟然做爸爸了,而不巧的是,孩子的爸爸和媽媽正在冷戰當中!
他輕笑,還有比這件事更諷刺的嗎?
「嗯!聶塵……我……錄影帶的事……」
「錄影帶的事我會查清楚,我先送你回去。」
「你這個笨蛋!」
「什麼?」他眉心緊攢。她在罵他?
「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還有什麼好查的?那個錄影帶本來就是假的、是合成的,你看不出來嗎?」她突地掄起拳頭打他。
聶塵並不覺得痛,至少沒有他初見那卷錄影帶時這麼痛。
「笨蛋、笨蛋……」她迭聲的咒罵道。
怕她傷到自己,在她的粉拳稍歇之際,他握住她的肩頭將她摟了過來。
「是我的錯,我該听你解釋的。現在,你願意告訴我嗎?還是等我們回到家再說?」擔心她控制不住情緒會動了胎氣,何況她正病著呢!既然他已回到這里,就不會斷然離去。
「你……」他突來的柔情讓她一愕,好半晌說不出話。「你為什麼突然這樣?」
「怎樣?」他不解其意。
「對我……」這般柔情、這般縱容,仿若要將她寵壞!這不像她所認識的聶塵。李慕筠暗忖,抬起茫然的眼,卻看到他笑意盈然的雙眸也同樣看著她。
「傻瓜!」他只說了這兩個字,然後微微松開她,重新發動車子。「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
倘若不如此,他們可能會在這里耗上一夜。
※※※
兩日後的傍晚,與大陸工程簽約的合作酒會上,兩間公司的所有中層主管干部全都到齊。
酒會一開始,免不了是一陣演說以及回覆各家新聞記者提出的問題,使得整個酒會從開始到現在仍是一片鬧烘烘的。
「哈哈哈~~聶老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我們的合作經由你這麼推動,不需多日必定可以見到效果。」許哲夫拍拍聶塵的肩頭,由他直呼聶塵為老弟看來,兩人的合作關系似乎不錯。
「七個月不見回收就不值得我投資了。」聶塵冷酷地應道。
這是他在商場上冷冽的一面,也是商場老手不得不佩服他的原因之一。行事狠、快、準,往往在大伙兒一窩蜂跟著他的腳步時,他又撒手了,是以,對于能和他合作,許哲夫不禁感到受寵若驚。
為了讓揚名繼續和大陸工程合作,許哲夫不惜把擁有美貌的女兒搬出來,希冀他能「感情用事」,讓他的公司無後顧之憂。
「你說的是!」許哲夫暗自歡喜。這比他所預期的還早了五個多月呢!
「我說聶老弟可別老是顧著工作,忘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才好哪!」許哲夫循序漸進地帶進他要的話題。
聶塵睨了他一眼,看出他的居心,淡道︰「不勞費心。」
「啊?!」許哲夫一愕。
「我有未婚妻了!」聶塵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那抹婀娜的身影上。他的神態自若,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即使說出這麼重大的訊息時,表情依舊是輕輕淡淡的。
筠筠說得沒錯,他是笨蛋!不只笨,還笨得徹底,如此淺顯易見的矛盾點明擺在他眼前,他不但忽略了,還誤會她,丟掉她的項鏈,他就算自責個千萬回,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愧疚,尤其是他還讓她生病了……
思及此,他的目光一柔,整個人看來柔和許多。
許哲夫不禁在一旁看傻了,他眨了兩遍眼,再眨了第三次才確信自己沒看錯。
聶老弟看的人不是李秘書嗎?他和她……他們是一對兒?
真是大八卦一個啊!
聶塵哪管他驚嚇得厲害,他的視線不曾移開,仿若在凝視著一個深愛的人……
是了,他愛她!不論怎麼抗拒,他仍是愛她。
就因為他在感情上曾經受過傷,所以他不輕易給予承諾,但在心底,他確信自己的心意;重新為在乎一個人,而揚起一絲愛戀的美妙感受。若非如此,那伴著愛戀而來的嫉妒、醋意、回想,在乎等情緒不會同時存在。
在真相大白之後,他終于願意坦承心意,給予她不悔的承諾,他知道那是她期待已久的。
不過,她倒是不改可惡的性子,說沒找到項鏈之前,她絕不原諒他,
知道她如此在乎他所給予的,他不會生氣,反而更加認真的找尋那條項鏈。但,他找了兩天,卻沒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