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筆錄之後,已經是凌晨四點了,聶塵直接開車載李慕筠回天母的家。
「你想會是誰呢?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情婦或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像是明耀,我們最近搶了他不少生意……還是光輝?他的上游承包商被我們收購了……嗯!也許是晨光,我們提高了材料價格……」李慕筠一直喃喃自語著,直到進了他的別墅仍不曾停止猜想。
「還是挪娜……咦?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她終于注意到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示意見。
「這件事情交給警方調查就好,我何必緊張?」他現在才發現,還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厘清。
原來她也依賴他!
在幾個小時前,當她將性命交給他時,不可否認地,他所受到的震撼很大,那是一種被委以重任的信任感。
這是頭一回她承認需要他,這對他而言很重要!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唱獨腳戲。
「可是你的公司被燒掉了耶!」
「人沒有受傷就好。」他莞爾。經過這麼刺激的一夜,她居然還這麼有精神玩起偵探游戲。
「你真是鎮靜。」像是今日才認識他一般,李慕筠下了結論。「我只要想到有人暗中要害我,我就感到芒刺在背,恨不得——」
「恨不得怎樣?把他殺掉?」
「什麼把他殺掉?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她怪叫起來,對這種類似的話敏感得緊,偏偏他又暗示地提到她黑道世家的背景,那讓她有些難堪。
「好好好。」聶塵按住她激動的身體安撫道︰「噓!冷靜點。」
「我不會做黑的。」她重申,縴細的身子繃得死緊。
她真的不會,除非惹火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聶塵貼著她的額,深邃迷人的黑眸直盯著她。
這麼大的反應倒和他所認識的李慕筠一模一樣,他以為經過這刺激的一夜,她會變得軟弱些、更需要他一些,那麼他就有機會做個大男人保護她。
可惜,她宛如堅韌強悍的罌粟花一般,誰想要強摘下她,她便釋放毒液,讓摘花者狼狽的死去。
一思及此,他驀地憶起口袋里的東西。
「送你。」這是他下午才去取回的禮物,本想等過兩天她生日時送她,但今晚的意外讓他提前將禮物給她。
「這是什麼?」李慕筠簡直快壓抑不住心中的撼動。他從來下曾送東西給她。
「罌粟花。」聶塵將錦盒打開,耀眼的墜鏈映在她眼前,炫惑了她的視線。
那是一條瓖嵌著四片罌粟葉瓣的黃金短鏈,很明顯地,就是他所說的罌粟花。
「為什麼送這樣的東西給我?是你原先訂好要給哪位情婦的嗎?」結果因為和她們分手了,才把東西轉送給她,並沒有往他送她生日禮物的方向去想。
聞言,他的心一凜。「那本來就是要給你的。你不覺得你像罌粟花嗎?」
「嗯?」
「花朵美麗,葉瓣卻危險。」
「這是贊美嗎?」他是在說她美麗嗎?她應該沒有听錯吧?
「是,也不是。我們都是罌粟,筠筠,我們是同一類的人。」他們都是強悍者,容不邊出現懦弱的人。
在未遇到她之前,他一度以為女人都是弱者,可事實證明,她不弱,反而是能與男人並駕齊驅的女人!
他淡笑,找到一個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卻踫到了,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地想看對手臣服。
「美麗卻危險?」
「不錯!我替你戴上。」他笑了開來,伸手輕拉起鏈子繞到她身後,光滑縴長的頸上正適合戴上他送的飾物。
「不、不……用了。」李慕筠羞紅著臉。她不曾見過如此溫柔的他,他一向對自己很冷淡。
但自己又何嘗不是待他冷淡呢?
他置若罔聞,執意替她戴上鏈子,然後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態意地打量道︰「很適合你。」
嗯!他特別去訂做的,果然和她的風格很搭。
情難自禁地,聶塵靠近她的耳畔誘哄著一連串的話語,並拉著她往房間走去。
她瞬間紅了雙頰,像是幾乎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般任他拖著走。
未了,他索性抱起她,粗暴地踢開了房門……
※※※
「這兩天不必去上班了,你趁著休假回去把衣物搬過來,我讓小唐去幫你。」聶塵躺在李慕筠身側,一只手佔有性地壓住她的腰,不讓她有機會月兌逃。
「為什麼?」自從約定取消之後,她越來越不懂他了,而沉浸在他所布下的陷阱里掙月兌不開的她也越來越不像自己。泰半時候,她已經不太有其他的情緒了。
他捏著她的鼻尖,「你很喜歡問這句話。」
「誰讓你說話老是不清不楚。」她嘟囔著,忘了天亮了,她該恢復秘書的身分。
「你不會以為在經過有人縱火的事情之後,我還會讓你一個人住在家里吧?」礙于情勢,再麻煩也得做。除此之外,他亦有私心,認為兩人的相處時間一久,她就會如他-般承認心中那詭譎、變化多端的情思。
「那是針對公事,和我-個人住在家里有什麼關系?」
「或許對方是沖著你來的呢!」他翻身趴在她身上。
這個舉動讓她的兩頰驀地嫣紅。他一定要這樣子和她說話嗎?她感覺自己的魂魄全被攝走,無法思考了。
「才……才不是,我、我只是個……小職員,沒必要這樣對……對我吧?」
「很多事情都有可能!總之,你搬過來,我也不必開這麼遠的車去找你。」他下了結論。
她以怪異的眼光睨著他。「你也不曾專程從這里開車去找我啊!」兩人總是加班到深夜,他「順道」送她回家而已,當然,那一次睡在她那兒是例外,否則也不會教他看見喵仔和狗仔,進而調查她的身家背景。
「好吧!我承認我是花心了一點。」
「只有一點?」
他避而不答,深邃的眸盯著她,看到了她頸上的罌粟墜鏈,忍不住探手撫觸,意有所指地說道︰「會開玩笑了?」
「哼!」想他也不會承認他有多花心,反正她也知道兩人這種和平的相處不會維持太久,他只喜歡給女人浪漫的氛圍與幻想,卻不給她們實質上的承諾,例如婚姻、保證,
她並不是堅持非結婚不可,但和一個男人這樣暗來暗往的,不是她能夠忍受的事。遇上他之後,她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少了一絲主見與堅持,冥冥之中,她在退讓。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退到什麼地步、讓到什麼程度,只道自己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想要的,他都不曾給。
無意地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快天亮了,她竟一點困意也沒有,再瞥向他,他仍撫著垂掛在她胸前的墜子若有所思。
「你要出門嗎?」
「當然。」他神色一斂,教她看不清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麼。
倏地,他埋首輕吻片刻後,便利落地翻過她身邊,拾起躺在地上的襯衫穿上。「你睡吧!醒來打電話給我。」
「等等!你……準備怎麼樣?我……我是說,你準備如何看待我們的關系?」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話問出口。
她要清清楚楚地听他說,更要明白她在他心中究竟是擱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給我時間。」他俊逸的五官出現一瞬間的迷思與懊惱。「等我想明白了,自然會告訴你。」說完,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慕筠盯著那道緊閉的大門。她從不曾看他如此沒有主張過,更不曾看過他做一件事情居然沒有答案的。
天方露白,秋風颯颯的吹進未闔上的窗邊,一陣涼意襲來,讓她的思緒也糊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