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變得好奇怪,他的一直在出血,肚子也痛得要命,痛得他晚上連覺都睡不著,他就要死了,醒冬卻連看都不來看他一下,只知道每天送那些沒用的補湯來,有什麼用?既然不關心他,何必再來假惺惺?
醒冬太過分了,居然強拖他去妓院,讓他看女人的身體,這麼惡心的事情怎麼會是醒冬哥哥的作為?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破壞他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他太震驚太失望,所以他不要見醒冬,那一夜他哭得那麼淒慘.為何他不進來安慰他一下?為什麼他不進來跟他解釋一下?為什麼連一聲道歉都沒有就走了?寧昭陽每每想起這個,心口就如刀剜似的痛不欲生。
第一日醒冬不來看他,他在氣頭上,也不想見他。
第二日醒冬不來看他,他十分生氣,明明是醒冬的錯,他為何不來跟他道歉?
第三日醒冬不來看他,他變得焦躁不安,加上他流血的事情太過詭異,即使用布包扎,那血還是止不住地朝外流,伴隨大量失血而帶來的月復痛腰酸更是困擾得他寢食難安。他閉門不出,連床都不想下,每日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想起醒冬的過分之舉無情之舉,淚水便流個不停。他這三日來流的淚水,比過往十五年里流得還多,從來沒有哪個人讓他這麼傷心過,只有醒冬。
醒冬哥哥,你為什麼不來看我?你為什麼不來哄我?你來看我你來哄我,我頂多再生會兒氣就會原諒你了,我怎會真的生你的氣?為什麼你不明白呢?
寧昭陽前幾日又生氣又傷心又病痛,對于醒冬拖他去妓院的舉動始終不能釋懷,現在漸漸冷靜下來回想醒冬當日的舉動,才發覺其中的古怪。
醒冬的脾氣他最了解,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去做一件事情。他那天拖著他去銀讕院的舉止更是透著十分的古怪。
寧昭陽止住淚,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兒,只要不鑽牛角尖,他那顆絕世聰明的腦袋立刻就能發現不對的地方。醒冬強拖他去妓院,似乎源于看見了他的傷口,那個時候他幫他檢查傷口,突然就像見鬼了一樣,寧昭陽還能記得醒冬當時的表情,他驚得好像快要暈過去了。
醒冬要他看那個妓女的身體,似乎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寧昭陽起身下床,月復中雖然還是酸痛,傷口也還在流血,但已經沒有前兩日那麼厲害,他翻出厚厚的衣裳將自己層層裹住,推門出去。
「小少爺,您要去哪里?」
「不許跟來!」寧昭陽冷聲喝止丫鬟,他緩緩走出寧府,也沒要人備轎,他要再去一趟銀讕院把事情弄清楚。
醒冬回到家里,下人告訴他寧昭陽的丫鬟來過好幾次,似乎有什麼事情要找他。醒冬的第一反應便是昭陽出什麼事了,下意識抬腳就要朝寧昭陽那邊跑,跑到門口又生生忍住,慢慢退了回去在椅上坐下來。
不行,昭陽還在生他的氣,連他吩咐人送過去的補血湯都無一例外被摔掉,他一定還不想見到他,他那天做得是很過分,從來沒有見昭陽哭得那麼傷心過,所以這幾日他都不敢去看他,只怕惹他生氣。
而且,他那日所見受到的打擊至今未能恢復,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表情去面對昭陽。他無論如何料想不到,做了十年兄弟的昭陽,竟然是……
「你去叫她過來,我有話問。」
寧昭陽的丫鬟很快過來,面色慌張。為了避免昭陽的秘密被發覺,醒冬隔日就新找了這個丫鬟來服侍他。
「小少爺中午出去後,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哪里了,怎麼辦哪?」
醒冬的腦袋嗡的一聲,他刷地一下站了起來,怒聲道︰「為什麼不跟著他?」
「小少爺不讓,我不敢跟……」丫鬟的話還未說完,醒冬已經匆匆跑了出去。
胡鬧胡鬧!身子不好還朝外跑,出事怎麼辦?他會去哪里?醒冬心急如焚,喊人備馬剛剛離開寧府沒多遠,就看見寧昭陽從前面走了回來,他垂著頭,失魂落魄。
醒冬連忙下馬迎過去,喊了他一聲。寧昭陽抬頭看了他一下,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去哪了?」
寧昭陽不作聲。
他去哪了?他自然是去銀讕院,讓柳師師月兌光衣服給他看。
柳師師沒什麼特別,他以前沒見過女人的身體,柳師師月兌掉上衣時他才知道原來女人的胸比男人要大那麼多,然後等柳師師全部月兌光時,他在柳師師身上發現了跟自己一樣的東西。
醒冬哥哥說過,不同的男人大小會不一樣,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跟醒冬哥哥不同,是大小的問題,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根本不是!
他現在才知道,為何醒冬哥哥會像見鬼了一樣瞪著他,為何醒冬哥哥要他來看女人的身體,因為,他十足十是個怪物!
上身是男人,是女人的怪物,不要說醒冬哥哥嚇得半死,連他自己都嚇得半死了。
第八章
寧昭陽自那夜回來之後,性情大變。
他在房間里呆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寧夫人整日哭著求他,連醒冬哄他都沒有用,他整個人痴痴呆呆的,跟他說話,那雙眼楮明明看著人,卻看不到人,像透過去一樣的眼神讓所有的人都害怕,私下都說小少爺中邪了,連身為大仙的他都中邪,這個邪可就大了。
醒冬離京日期已到,不放心寧昭陽,就留了下來。他每天陪著寧昭陽,看著寧昭陽,寧昭陽不吃飯,他也不吃,寧昭陽不睡覺,他也不睡,寧昭陽一日日憔悴消瘦,他也一日日憔悴消瘦。
「醒冬,醒冬,你不要這樣。」寧夫人哭著求他,「你這樣會死掉的,你若真有什麼事情,寧府上下幾百號人怎麼辦?」
「昭陽也會死掉。」醒冬說這話時,雙眸溫柔地看著無動于衷的寧昭陽。
寧夫人忍住了淚退出去,上蒼為何要給他兩個同樣優秀同樣倔強的孩子?十年前,她害怕昭陽對醒冬的畸情而將昭陽從醒冬身邊帶走,十年後,她祈禱亡蒼只要這兩個孩子沒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認了。
醒冬端著碗,舀了勺熱湯細細地吹涼,遞到昭陽嘴邊,「昭陽,乖,喝口湯好不好?」
寧昭陽一動不動,連眼珠都沒有朝他轉一下.沒有發覺醒冬持碗的手在輕輕哆嗦。
「不喜歡嗎?那麼還有竹笙蓮藕冬菇湯,杏仁節瓜老鴿湯,金針雲耳雞湯,你想喝哪一種,要是想喝其它的,你告訴我,我讓廚子給你做。」
寧昭陽將頭轉過去。
醒冬見狀心里十分難受,他想要嘆氣,又忍住。昭陽不喜歡听他嘆氣,他便不嘆。
他站起身,想將湯碗放回桌上,剛剛站起來,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播晃了一下,湯碗月兌手落地, 啷一聲砸在地板上。醒冬手在空中抓了幾下,抓到床柱穩住身子,他閉了閉眼楮,忍住翻涌而上的惡心不適,過了許久方才緩緩朝桌子走去。他和寧昭陽一樣已經三天沒吃沒睡,身子變得好虛弱,頭變得好沉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手指堪堪抵住桌面,昏眩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醒冬咕隆咚倒了下去,他撞倒了椅子又推倒了桌子,身子倒下去時腦袋又撞到了地板,桌子上的東西砰零磅啷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醒冬哼都沒哼出一聲來,便暈了過去。
巨大的噪音後,室內歸于平靜,只有幾個橘子在地板上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