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好,心情也好,大吉日,宜出行,安床,嫁娶。
第八章
「我覺得都到家門口了卻不進去打個招呼,很不禮貌。」陶治治不安。
姬草草想說你我現在的關系還沒到可以進去拜訪的地步,但是這種話說出來一定會傷到他的心,便沒有說出口。
姬草草打量陶治治,因為是周末,而且要逛街,他穿得比較隨意,米色外套紫色粗針毛衣配咖啡色燈芯絨褲子,脖子上圍了條白色羊絨圍巾,姬草草慶幸自己沒有穿妹妹選的長裙配皮毛大衣。
「要買些什麼?」
「隨便。」
「隨便?」
「其實也沒想要專門買什麼,看到什麼用得著買下來就可以了。」
「那麼就是沒有目的地逛街了?」
買什麼對陶治治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草草約會。
「我回去了。」姬草草推門下車。
「啊——不要不要,我們去買床單被套台燈沙發鏡框餐具,我們要買很多東西,很多東西!」
「你以為是搬家嗎?」姬草草故意沒好聲氣道,看他著急的樣子,心里甜蜜蜜的。這家伙,表現得十分在乎跟她約會的樣子,真是可愛。
陶治治和姬草草在挑選床上用品。
「這個好不好?」姬草草問陶治治。
「好。」
「那個呢?」
「好。」
「上面那個呢?」
「好。」
「左邊那個呢?」
「好。」
「右邊那個呢?」
「好。」
姬草草瞪眼了,「你只會說好嗎?」故意指個兒童四件套給他看他都敢眼楮眨也不眨地說好!
「啊,啊,草草,我們去看茶具吧。」陶治治轉移姬草草的注意力,姬草草果然上當。
「這個好,那個好,這邊這個也好,其實那個也很不錯,都包起來吧!」
「你瘋啦,很貴的!」
「我送給你。」
「我不要,平白無故為什麼要收你的禮物?」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嗎?」
「喜歡也不要你送。」
陶治治癟了癟嘴巴,只想看她拿到心愛的茶具時開心的表情都不讓,她難道不明白有時候干脆地接受禮物會讓送的人很快樂嗎?
「那,一只好不好?」他求她。
姬草草有些心動,都是非常罕見特別的茶具呢!她看了眼價格,算了,都是限量生產,幾百塊她可以接受陶治治的好意,但最便宜都要幾千塊,還是算了。
「小姐,這個茶杯是和色堂主人親手做的,一共才做了兩只,今天剛到貨,不買的話轉頭可能就被人買走了呢!而且價格跟和色堂主人以前的作品相比算是非常便宜,才一千五一只,听說啊,這對茶具是和色堂主人做了送給情人的,結果情人和他鬧翻,他一氣之下就扔掉了,底下的工人偷偷拿來賣,才賣得這麼便宜,我不騙你的,小姐,有附帶證書哦。」
「很難得的,草草,你不考慮一下?」陶治治旁邊煽風。
姬草草自然抵制不了誘惑,「我買。」她掏出信用卡。
「小姐,卡里額度不夠。」
「咦?」當初不申請金卡是怕自己揮霍過度,沒想到今天死在這里。
「用我的。」陶治治立刻遞上自己的信用卡。
「不要!」姬草草連忙阻止。
「轉頭就會被人買走了哦!」
「嗚——」
「買了?」
「不要!」
「世間只有兩只哦!」
「嗚——」
趁姬草草猶豫掙扎,陶治治朝櫃台小弟一使眼色,小弟機靈地悄悄拿卡去刷了,等姬草草發覺時,陶治治已經在簽單了。
「干嗎啦,又沒說要買,真是多事!」姬草草小心翼翼捧著寶貝茶具,嘴里雖然不高興,臉上卻喜笑顏開,「我會還你的。」
「草草,給個機會讓我開心一下好不好?送你喜歡的東西,看你開心,我也開心,不要掃興了。」
「不行!我和你又不是那種關系。」
「那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突然說出來,雖然是背對著她走在前面,姬草草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啊,那個窗簾挺不錯的樣子……」
「草草。」他捉住她,不讓她顧左右而言他,「你听見了。」
「我沒有。」姬草草睜著眼楮說瞎話。
「那我再說一遍。」
「啊——听不見听不見听不見……嗚……」好可惡,居然捂住人家的嘴巴,雙手抱著珍貴茶具的姬草草不敢冒險騰手去撥他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
「現在可以听見了吧?」啊,他笑得這麼可惡!「我問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姬草草的嘴巴一自由,立刻道︰「我不要!」
陶治治目光一凜,「為什麼,至少給個理由。」
「我比你大三歲。」
「我不在乎。」
「門不當戶不對。」
「沒關系。」
「你太孩子氣。」
「我會改,保證。」
「我脾氣很壞講話很刻薄。」
「我習慣了。」
「我以前為了錢曾經在夜總會做過女公關。」
啊,說到敏感點上了。
陶治治看著姬草草,沒有姬草草意料中的震驚,反而十分平靜,「你終于肯對我說了嗎?」他只是很平靜地看著她這樣道。
※※※
純白地板純白的牆壁,隻果綠的桌布隻果綠的沙發,冬日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牆充滿這個只有純白和隻果綠色的「普羅旺斯天空」,咖啡的香氣滿溢空氣里。
姬草草和陶治治面對面坐著,姬草草垂著頭,面前的咖啡都被她攪拌得涼掉了。
「大三的時候,我愛上一個男人,是一見鐘情,很奇怪呢,一個陌生人,只見過一面就可以戀愛,以前我都不相信,直到遇見他。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就在這里,」姬草草指指外頭,「有一只小貓,很冷很餓,沒有人憐憫它,這個時候他出現了,一點都不在乎那只小貓有多髒,抱著就走了,那個時候,看著他的我,就知道自己戀愛了。緣分真是奇妙,那個男人後來竟成了我的導師,我不顧一切地追求他,很快墜入愛河。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她說到這里停下來,仿佛墜入了對往日的追憶中去。她一定很愛那個男人,即使是現在,她的臉上也因為回憶而煥發幸福的光芒。
「但是,那快樂只維持了半年……他死于車禍,臨死之前,他還求路人給我打電話,他的腿都斷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卻還求路人打電話給我,他親口對我說,說他愛我,要我堅強地活下去,然後才……才……」姬草草再也無法偽裝平靜和堅強,失聲慟哭,數年前的那一幕至今仍深深印在她的記憶里,一經觸動,偽裝堅強的弦便崩潰了。
陶治治很想抱住她安慰她,即使她為另一個男人哭泣,他還是想這樣做,那個男人已經死了那麼多年,卻仍然活在她的心里,短短半年的戀情,難道真要影響她一生?
「別再說了,我很抱歉。」陶治治試探地蓋上她放在桌上的手,她沒有掙開,于是他大膽地用雙手握住,那縴弱的小手在他的掌中微微顫抖,讓他好心疼。
她便沒再說下去,默默無言對坐半個小時,淚止住了,她將手從他雙掌里抽出,垂放在桌上絞扭著手帕。
「他去世後我才知道,原來他結過婚,又離了,有一個三歲的孩子,他們沒什麼親戚,只有一個外婆,每個月四百塊錢退休金,根本養不活兩個人,我對外婆說,孩子交給我,我來養他……我不想讓那孩子去孤兒院……他是我愛的人留給我的惟一的禮物,我不想失去他……這件事情家里人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只是個學生,即使每天打兩份工,也沒有辦法負擔我和那孩子的生活費,後來,有個同學在夜總會做女公關,她說可以賺很多錢……我那個時候太需要錢了,她說可以賣笑不賣身,就去了……去了沒多久我就後悔了,但是他們扣住我的身份證,威脅我若是不做下去就告到學校去,我沒有辦法只好做下去……後來,認識了你父親,他同情我的遭遇,讓我不要再做下去,借給我一筆錢,我才得以離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