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草草悄眼看他,真是餓了一天的樣子,是因為嘔吐到胃里都空掉了所以才會這麼餓吧?
「我吃完了,很好吃,謝謝,你回去吧。」
那麼急著趕她走,是在等人嗎?一陣黯然,姬草草默默起身,他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她在門口停頓片刻,心里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他的傷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便走了。算了。她對自己說,算了吧,何必多此一舉呢?
陶治治緊繃的身體隨著大門「 嗒」一聲關上而崩潰地松弛了下來。天知道他需要多忍耐才讓自己不要追上去,只怕會嚇得她再也不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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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下班時分,姬草草心神不寧,案幾上的電話鈴狂響,她都沒有注意到。要不要去看他?昨天已經去過了,今天再去會不會很奇怪?如果查果果在那里豈不是很尷尬?還是不要去了。如果查果果沒去呢?如果他沒弄東西吃呢?姬草草心煩意亂。
「怎麼了,草草,電話也不接?」陶滿堂走進來,正好看見她在發呆。
「哦,哦,對不起。」姬草草連忙接起電話,「你好,千晨特助辦公室,請問找誰?」
「是我。」
姬草草驚跳,手里的電話差點失手,她做賊心虛地看看陶滿堂,幸好陶滿堂沒有注意。
「有事嗎?」心還在怦怦亂跳,姬草草壓低聲音問。
「你可不可以幫我買點東西,冰箱里都空了,飲料啊,速凍食品,微波爐食品,方便面之類的都可以。」
「哦,好,再見。」姬草草匆忙掛上電話。
「陶治治呢?」陶滿堂問,「好像有幾天沒看見他了,到哪去了?」
「他去英國了,有些授權的東西最後需要跟對方確認一下,下個禮拜回來。」姬草草下意識為陶治治撒謊。
「是嗎?」陶滿堂沒說什麼,點點頭出去了。
姬草草一手心的汗水。她不知道陶滿堂是否相信她的話,至少很少有人敢對他撒謊,他太銳利了,好像什麼謊言都瞞不過他的眼楮。
她拿出化妝包補妝,打開粉盒又合上。她在做什麼呀?只是到他家去一趟……話雖如此,她最終還是化了妝,然後才離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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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草草大包小包拎進大廈,保安大哥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來看男朋友啊?」
姬草草臉紅了下,沒承認也沒反駁。
姬草草把東西放在地上,去按門鈴,幾乎是同時的,門就開了,嚇了她一跳。
陶治治似乎看出她受驚,立刻朝後退開,「你來了。」
「嗯。」
陶治治看看她腳下四大袋東西,嚇了一大跳,「這麼多?」拎過來很辛苦呢,早知道就不要讓她去買。他其實是怕她不來,故意找個借口叫她過來罷了,沒想到讓她這麼辛苦,陶治治一陣內疚和心疼。
他提起袋子,見她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去的意思,于是便試探地邀她︰「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墨白送我的極品咖啡豆,味道很好,嘗嘗看?」
姬草草默不作聲走進去,陶治治心中大喜。
「你坐,我去拿咖啡豆。」
陶治治找出咖啡豆走出來,卻看見姬草草在廚房里洗菜。
「你、你要做飯嗎?」陶治治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姬草草為他下廚。
姬草草沒做聲。
「需要幫忙嗎?」陶治治站在廚房門口手足無措,不敢擅入。
還是沒有回應。過了片刻,兩粒大蒜頭丟過來,「剝蒜會不會?」
陶治治眉開眼笑,心里像有顆懸了很久的石頭終于落地,他連連點頭,「會,會,會。」
好像很豐盛的樣子,有大蝦,有牛肉,有豬肝,有生菜,有金針菇,還有各種調料醬汁,還有骨頭湯。陶治治迷戀地看著姬草草洗菜切菜的神態,十分專注而微微抿起了嘴唇,讓她看起來十分地可愛,他看得忘記了手里的活。
「剝好了就切成蒜泥。」姬草草回眸吩咐,卻看見他痴迷的表情,她匆匆移開視線,胸口因為此而怦怦跳,臉上卻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慌亂的表情真可愛。
其實那晚的事她已經不恨他了,此刻當然更加恨不起來。
若是討厭的話,怎會煮東西給他吃?
「出去。」她把他趕出廚房。
「我可以幫你。」他不想離開。
「你只會越幫越忙,把碗筷準備好,二十分鐘後開飯。」
陶治治拿了兩副餐具,姬草草看了眼,沒做聲。陶治治高興得腳步都像在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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蠔油生菜,蒜爆大蝦,麻油爆炒豬肝,沙茶牛肉金針菇煲,陶治治一輩子沒吃過這麼美味豐盛的晚餐,姬草草的手藝好是其一,她留下來吃晚飯才是主要原因。
「小火再煲三個小時關掉,我幫你調了鬧鐘。」姬草草朝骨頭湯里頭加入鹽和味精,嘗了嘗味道,吩咐陶治治。
「好。」陶治治依依不舍地送她到門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試探著可不可以更進一步,但被姬草草斷然拒絕,不由得好失望。
「那個……明天你還來不來?」他殷切凝望她。
姬草草垂下眼,「看情況吧。」
「那,晚安。」
「晚安。」
陶治治搬了個凳子在廚房里守著那鍋湯,傻乎乎守了三個小時,鬧鐘一響立刻起鍋盛碗。濃郁的骨頭湯喝在嘴里,熱呼呼暖洋洋,是姬草草的心意在里頭。陶治治傻笑起來,他覺得好幸福。
※※※
陶治治在家養傷的一個禮拜,天天都能吃到姬草草做的晚飯,到後來不僅是晚飯,她連中飯都幫他做好放在冰箱里,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又細心又周到。這樣集美麗與賢惠于一身的女人,他以前怎麼沒有發覺她有這麼多優點,忙著跟她吵來吵去,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也許是陶治治聰明地閉口不談那件事情,小心翼翼維持著距離不讓她感到威脅,姬草草心防逐漸放松,到後來兩天,她甚至答應讓他送她回家。
「晚安。」
「晚安。」
姬草草推開車門下車。
「草草。」陶治治低聲喚住她,姬草草回頭,陶治治咬了咬嘴唇,他緊張地凝望她,「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你能原諒我嗎?」這句話在舌尖上轉了好幾天了,一直沒勇氣說出來,這幾天他們都在小心翼冀避開那個敏感的話題,他不知道她心里怎麼想,肯不肯接受他的道歉,所以很緊張。
她愣了下,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哦了聲,但卻讓陶治治緊繃的心一下松了開來,鼓起勇氣,他飛快在她臉上啄吻一下,忙不迭地駕車逃跑了。
啊,心跳得都快飛出來了,陶治治捂住胸口,怦咚怦咚,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輕輕的軟軟的一個啄吻,留在臉上涼涼的,姬草草站在路邊,一手捂住臉頰,一手捂住胸口,她的臉紅得好似朝霞。只是一個吻罷了,為何從頭熱到了腳底?心動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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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草草走到陶治治公寓樓下時,門口停了一輛貨車,正在搬運東西,那只巨大的哥斯拉玩偶看起來很眼熟的樣子。
「請問,這些是不是1805室的東西?」
「是呀沒錯。」
「他要搬家嗎?」
「不是啦,是把這些東西捐獻給附近的孤兒院。」
都是陶治治最心愛的東西,為什麼突然間要捐掉呢?姬草草走出電梯,有個工人正抬了一箱玩偶出來,門開著,姬草草走進陶治治家,客廳里空蕩蕩的,哥斯拉、彈跳床、彈子機、點唱機、火車軌道、可樂販賣機全沒了,走進臥室,粉紅色的窗簾布、粉紅色的床單、粉紅色的台燈、粉紅色的枕頭、粉紅色的地毯、芭比女圭女圭小熊維尼天線寶寶咸蛋超人也都沒了,陶治治正背對著她在懸掛新窗簾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