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薛蟠居然笑了,笑得還挺開心,紀青青自動將那笑容理解為嘲笑。看到了吧!恬不知恥的女人,活該被人家笑。
心里想著,紀青青索性將余渺渺拋到一邊,直接和薛蟠搭訕。一句「你好」剛剛講完,身後響起一個好听得不得了的聲音。
「渺渺,好巧。」
紀青青火速回頭,眼前一片金光。哇靠!她今天命犯桃花,怎麼身邊盡是頂級美男出現?
第二個美男和第一個相比絲毫不遜色,長長的頭發垂到腰間,溫柔的笑臉,斯文得令人如浴春風。美男子的眼中只有那個臉紅得像番茄的女人,居然連看都不看努力地搔首弄姿的她一眼,令紀青青心頭酸水咕嚕嚕直冒。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些男人都瞎了眼不成?
薛蟠的臉色微變。余渺渺立刻覺察到,未及細想,手已經覆上了他的手背,用略微惶恐和哀求的眼眸瞅著他。
放開啊!玷污美男啊!紀青青在心底尖叫,眼珠鼓得如同金魚。
奇跡般的,在乍見馬丁時爆躥出來的怒焰居然在那雙微涼的小手覆蓋下熄滅,而且他的嘴角居然還忍不住再度咧開,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此刻可能笑得像個白痴。
「大哥,你笑得跟白痴沒兩樣。」第三個聲音替他解釋了他此刻的表情。
紀青青的眼珠再度彈出。出、出現了,第三個!天啊,過往二十多年,她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超過六十分的男人,居然在今天一天里同時降臨三個百分百男人,啦啦啦,我的春天終于來了,我的桃花運啊,紅鸞星啊……
「你們來做什麼?」薛蟠的臉色臭得可以。
「吃飯啊!」薛濤舉起雙手,笑得無辜又迷人,紀青青的口水掉了下來,「真的只是巧合,人格發誓。」
「你還有人格!」薛蟠冷哼。
「渺渺——」薛濤悲痛地哭倒在余渺渺肩膀上,「你看大哥啦——」柔媚的尾音哀哀怨怨,听得薛蟠的拳頭忍不住捏了起來,余渺渺慌忙加上另一只手捧住那拳頭,薛蟠瞅瞅她,慢慢地松開眉心,我忍。看到她有點點慌、點點哀求的眼眸,他的怒火就莫名地熄了。她似乎很害怕看見他發火,即使這怒火不是針對她而去。
喲喲喲,在忍呢!天要下紅雨了!薛濤笑眯眯地將兩人間的小動作盡納在眼底,一張臉笑得賊兮兮,連馬丁都忍不住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好了,不要鬧了,老板,人家在約會,給人家點生存空間吧!
我不要,人家要看熱鬧嘛!馬丁啼笑皆非,朝渺渺和薛蟠點點頭,拖住薛濤的後領便朝外走。薛濤拼命掙扎,在他手里扭動得像條八爪魚。嗚鳴,嗚嗚,不要啦,人家要留下來啦!
你閉嘴啦!馬丁賞他個爆栗,方才鎮壓住他的不滿,成功地將他塞迸車子,絕塵而去。
余渺渺和薛蟠同時松了口氣。哦,不對,還有一個障礙人物要清除。
目光一掉,紀青青的臉立刻涌起激動的血紅。哦——他終于正眼看她了!讓她在這一秒鐘就去死,她也無怨無悔。
「滾!」無情的聲音將滿天飛舞的粉紅色泡泡打得嗶嗶剝剝,紀青青的笑臉僵成了水泥。忽然發現,眼前的男人有雙可以將人電得焦黑的可怕的高壓電眼楮,而此刻,那雙眼里正盛滿了不耐跟鄙夷,將她的芳心無情碾碎。
她忽然感到很害怕,轉頭向余渺渺求救,「渺渺……」
「他、他很凶的,如果……如果你再、再不走,他可能會、會把你丟出去……」余渺渺的聲音還是細若蚊蚋,腦袋垂著。
紀青青的腦袋再轉向薛蟠。「啊!」對上一雙十倍寒霜的陰沉眼眸,她立刻落荒而逃,仿佛後頭有整個地府的惡鬼在追。
余渺渺緩緩抬頭,臉上有笑,而且是已經笑了有段時間了的笑,笑得嘴巴咧得攏不回來,眼角還閃著淚花,因為不能發出聲音來,她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身體劇烈顫抖。薛蟠也在笑,一掃方才的陰森臉色,眼眸炯炯地投注在她眼底。兩人的手在桌上交握,笑得桌上的杯子盤子叉子刀子叮叮當當地響,仿佛兩個剛剛搞了惡作劇的小孩子一般。「你被薛濤帶壞了。」他的嘆息飄過來了,「居然會捉弄人了。」
「我只是狐假虎威罷了,沒有你在,我根本不敢。〞她微斂了笑,羞羞地坦白,
「你很討厭她?」他的眼眸發亮。
「嗯。」她點頭,「以前,她總是欺負我。」
「那麼,」拖長的尾音帶著說不出的性感,令她忍不住抬頭去看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第一次,她從他的臉上看見那咱孩子氣的表情,有些惡作劇,「我幫了你,你有什麼表示?」
她的心忍不住跳得失控,紅潮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了她。然後她發覺她的手還握在他的手里,慌忙回縮,但是他不許,霸道地緊緊握住,眼眸也是霸道地緊緊鎖住她。
「嗯?」他追問。
「你、你要什麼?」她問這話出口,已經令她臉紅得羞愧欲死了。
「嗯……我想……」他停頓啊停頓,頓得她的心提高了又墜下,扭成了一團,「听你對我告白。」
「啊?」
他笑得壞壞,眼底卻有期待,藏得不深,足夠令她看清楚。「啊什麼啊?你從來沒有跟我告白過,不是嗎?」狠狠地瞪到她鼻尖上,「不許抽氣,說!」霸道的本色又暴露了出來。
「可是,為、為什麼……-」
「我讓你告白,沒讓你提問。」
其實他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喜歡上眼前這個女人?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那女人又美麗又厲害又冷酷又蠻不講理又極端地以自我為中心,而且,還絲毫不將他放在眼底,包括他的容貌、他的家世、他的成就、他的名望,並且,從來都不掩飾她對他絲毫沒有感情這一事實,余渺渺與她簡直是兩個極端,但是卻如此輕易地取代了那女子在他,佔中的地位。
她好膽小,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歡她這種膽小;她好容易臉紅,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歡她這種臉紅;她好沒用,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歡她這種沒用;她長得不夠美麗,和他以往所接觸過的女人簡直沒得比,但是他好像就是喜歡她這種清清秀秀根本和引人注目無緣的長相;她煮的東西很好吃,所以他每天都想念;她的房間雖然小,沙發雖然便宜,但是他卻喜歡賴在上面不肯下來;她的年紀比他小,但是他卻喜歡在她面前耍賴皮,甚至帶有撒嬌的意味,看她沒轍,又沒膽對他怎樣,他就好得意。
如果真的要理智地清楚地去分析,他好像還真的沒有理曲可以喜歡上這個女子,但是,不去分析的話,他的感覺又清晰地告訴他,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這麼繁繁瑣瑣的,沒有任何的刻意,怎麼就這麼點點滴滴地滲透了進來。
以前,那個女子曾經很蠻橫地對他說︰喜歡,就喜歡了,需要理由嗎?當時令他十分惱火,但是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喜歡,就喜歡了,真的不需要理由。因為不需要理由,所以他便漠視理由,遵從感覺。
所以,愛情是感性的,非關理性。如果真的要套用公式才合理的話,天底下就沒有愛情了。愛情本就不是合理的東西。「我告訴你哦,我可不是每天都給機會讓女人告白如果你再不說的話……」他威脅地露出白白的牙齒。
「我、我、我喜歡你啦!」她告白得又羞又惱,看在薛蟠的眼底,卻是惹人犯罪的無限風情,引得他食指大動,忍不住拂上那粉粉面頰上飄垂的柔軟發絲,如此溫柔與憐惜。她一震,抬眼望去,望到兩泓深情的桃花潭水。